第11版:文摘 上一版3  4下一版
给影视剧下发限烟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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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食后不仅只是长点肉
正义永不落幕
伍连德:首位获诺奖提名的华人
“秋冻”不能太盲目
古代也有“双11”
吹风受凉注意防面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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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永不落幕

秦腔有一曲戏叫《三娘教子》,又名《王春娥》,也叫《双官诰》,故事取材于李渔的《无声戏》等小说。说的是明代有一叫薛广的儒商,娶了三个老婆,家大业大,不得不长年奔走于江河湖海。一次,他让同乡给家里捎五百两白银,谁知这位老乡竟然暗中把老薛杀害,并空置一棺于荒郊旷野,言说老薛已暴死他乡,并一口吞下了巨金。一妻一妾很快卷起铺盖各奔了前程,留下小妾王春娥和老仆薛保,带着大妾遗下的儿子倚哥,以织布为生,艰难度日。

倚哥在学堂被同窗讥为无娘之子,回家便不认养母三娘,饱含委屈的三娘立断机杼,以示与养子之决绝。后经老仆耐心劝导,三娘终于笃诚教子,倚哥发奋读书,若干年后高中状元,并且还给养母挣了顶“官诰”的红帽子。这时,老薛死而复生,摇身一变,混了个“高干”身份,也给春娥弄了身“官诰”的霞帔,由此苦命的三娘以“双官诰”的社会地位,步入五彩名利场,进入温柔富贵乡。

这个戏的套路实在没有什么新意,结局更是怎么批评都不无道理,但它之所以能被世代传唱,根本还是思想内涵在起作用。民族戏曲始终有一个宗旨,那就是“高台教化”。民间把各种娱乐活动的功能其实是分得很清的,耍社火那就是耍,不要求你有啥“意思”,而一旦唱戏,“没啥意思”就成了“糊弄人”,因此对于戏曲的过分娱乐化追求是行不通的。传统经典剧目的形成过程,就是一个对受众有多少“教化作用”的筛选过程,更确切地说是一种艺术、思想、宗教、哲学的沉淀过程,还没有哪一曲久演不衰的剧目是纯娱乐化的“耍戏子”作品。娱乐仅仅是艺术的一种外在手段,并且是多种手段中的一种,艺术的本质是对人类进行严肃而深入的思考。

《三娘教子》说的是养母的艰辛,并由这种艰辛唤起养子做人的良知和信念,从而使他步入良性成长的轨道。在秦腔的上千个戏本中,劝善和劝学的作品占有很大比重,那种潜移默化的作用之于广袤的西北大地,甚至比所有政治、宗教、教育都更具有深刻性和普遍性,在新中国成立以前这起码是不争的事实。农村人的历史、地理、文化甚至包括伦理、道德、价值观,有许多是从“高台教化”中获取的。我甚至觉得“老戏”的劝学比今天的各种“劝学”更具有“道”和做人的认识价值。我们今天劝人学习似乎更多是在“器”上做文章,“道”的成分越来越微乎其微,如果说过去的劝学是培养了一代代的所谓“封建人格”,那么今天培养了一大批只重“技”和利益攫取的“经济人格”就文明了、先进了、现代了吗?有时许多事物的变化仅仅是用华丽真理遮蔽朴素真理的一个过程,剥开来看,其核心往往是最朴素的东西最具有耐久力和实用性。

我先后翻阅了三百多个秦腔传统戏本,大多都是讲忠义、诚信、侠骨、节孝的,里面确有“吃人”的东西存在,但这类戏已大多不再演出,永不落幕的总是那些正义战胜邪恶,好人斗败恶人,善良终落好报的“团圆戏”。其实莎士比亚也不尽是悲剧,他的诸多戏剧也是要“皆大欢喜”的,因而,拿西方人来做参照系,民族戏曲的这种“套路”也是不孤单的。更何况给小人物、善良者和好人以希望与出路,恐怕也正是文学艺术所应承担的责任之一。我们在面对“小众”时,尽可以探索人类的黑暗与龌龊,但作为面对大众的戏曲艺术,尤其是面对想要在戏里找到希望的普通观众层,我们恐怕怎么都不能把那点微弱的暖光掐灭了。

摘自《说秦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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