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荣凤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这是我听到木瓜这个词，想到的第一句话。如果有一种物品，出现就代表着美好，那一定是木瓜无疑。诗经有云，情谊相赠，木瓜为首。

这世间，总是有一些名字，相生便相伴美好，低吟浅唱，竟能齿颊生香，回味悠长，美不胜收。比如，木瓜。

在我心里，木瓜不仅是一种果子，而是代表着秋香。它不仅有馥郁的香味，也有深秋最美的颜色，想到木瓜，就想到橙黄橘绿、芳香萦怀的盛景。

没有任何一个秋果，能够像它那么香，香到可以穿越季节，穿越记忆。

木瓜在我家乡并不像杨树、柳树、榆树、桃树、梨树随处可见。记得小时候，整个村子只有一户人家院子里种有木瓜树。它有着上天赐予的独特的淡雅的香气，疏枝横斜，暗香浮动，亭亭然，傲视着周边的芸芸树种。

记忆中，那棵树并不大，每到芳菲四月天，那一树薄薄的花瓣，绯红娇艳，如一片薄云轻烟。

家乡四季分明，等到深秋，所有的植物都开始长得漫不经心，既没有江南青山隐隐水迢迢的风姿，也没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的诗意，秋虫蛰伏，草木凋零，这个时候，那一树木瓜开始渐次变黄，在一片意兴阑珊的萧索之中，又是一道美景。

幼时不懂诗词间的大美，只觉得那种需仰视的美，有点惊心动魄让人沉醉的况味。

记得幼年时母亲有一个大木箱，里面放着我们一家换季的衣服，箱底压着重要的票据和证书之类。在那个木箱里，常年放着木瓜。它的颜色从最初的橙黄渐渐变成黑色，变成黑色之后，木瓜表面坚硬细腻，像是被岁月上了釉。

每次打开箱子，一股木瓜清香混合木香独有的味道扑面而来，箱子打开的那一刻，是我最盼望、最期待、最留恋的时刻。多年以后回想，那个木箱已经在历史的风烟中不知所踪，可是那股清香，却依然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没想到，成年再逢木瓜，是因为老家方城被号称为木瓜之乡的柳河镇的一款木瓜酒。听说单单是知道木瓜入酒，就已经觉得风雅有趣，让人心向往之，试想香未浓，酒未冷，人未散，芳意已千年，想想就觉得沉醉。

偶然机会，与木瓜酒得而饮之，当时饮的一款应该是果酒，琥珀般的颜色，澄明透亮，入口甘爽。而且，这个木瓜酒的名字亦不负风雅，如从诗经风雅颂里走出来的，那款低度的果酒叫“与君吟”，还有一款高度的白酒，叫“阳之南”，估计是取意原产地南阳，这样简单倒置，竟生出别样意境。

恍惚间，一个青青子衿的男子，在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河之滨，吟咏着诗经，一饮而尽，一杯接一杯的酒香，氤氲了口中的诗词，他一身轻衣，与河里渐生的薄雾，隐在一起……

这个带着木瓜清香、还未践行的约定，就像那个一直活在我的想象和向往中的小镇给我远远拋过来的一个眼神，带着诗经里的风雅，带着采薇的美好，带着美酒的香醇，让我心驰神往，心醉不已！

想象中，在那个美丽的木瓜之乡，不远处青山如黛，路边的田地里，木瓜树渐次铺开，深秋时节，想必已经满树橙黄，风过林野便带了清香，在木瓜林的深处，有一个院落，那里酒香满溢，与木瓜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