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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童年里的红花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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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在童年里的红花草

♣ 殷雪林

当地里所有稻子割完以后,大地更加空旷,那些只剩下稻茬的庄稼田静静地躺在天空下,像是在等待秋去冬来。舅舅是不会让自家的土地闲着的。白露时节,一个秋高气爽的午后,舅舅挎着一只柳条小筐下了地,将一种叫草籽的植物种子一把把均匀地撒在那些湿润的土壤里。

豫南的冬天,天寒地冻,农人很少出门,也没人去管庄稼地,这是一个不用去打理农作物的漫长悠闲时期。

开了春,冬天的寒凉还没有完全散去。喜鹊已开始忙着筑巢,大地从沉睡中慢慢苏醒。虽然田野里还是苍茫寥落,但到处已在悄悄萌发生机。田地里有了农人劳作的身影。一天,舅舅领着我给自家稻田上草灰,指着稻茬丛里长出的绿色小草说:瞧,这就是红花草。红花草已长到半拃高,柔柔弱弱、挨挨挤挤、翠绿可爱。这不是草吗,哪有一点花的样子?舅舅说:草籽也叫红花草,别看现在像不起眼的小野草,等到过些时日,花一开,遍地红色。

在温暖的春风里,红花草长势迅速,到二三十厘米高时停止向上生长。再看那庄稼田里,已是绿叶交织,簇满田地。那时的乡下,虽然人们早已解决温饱,但许多人家还是在春日里养成了挖野菜吃的习惯,一方面是尝鲜,另一方面是旧情难忘。许多时候野菜在青黄不接的艰苦岁月里,陪人们度过难挨的日子。是时候掐红花草尝尝鲜了。姥姥递给我一只竹筐欣喜地说:大外孙,走,咱们采野菜去。踩在松软的红花草上,舒服极了,就像踩在软绵绵的绿毯子上一样。不一会儿,我和姥姥的竹筐里就装了半筐红花草的嫩头。拿回去,姥姥先焯过水,然后清炒,再将这青丝碧绿的春色盛入盘中,真是令人垂涎欲滴。红花草那新鲜柔嫩的滋味至今在我的记忆里散发着清甜的气息。

一场桃花雨后,斑鸠叫醒了红花草,无数花梗上举着一把把小伞似的花蕾。艳阳之下,那些柔嫩的红花草披着露珠绽出紫色光芒。先是星星点点,继而星光灿烂,好像商量好似的,呼啦啦全开了。无以计数的花朵汇聚成紫色的花海,烂漫了田野。一片连着一片,就像给大地铺上了红绿相间的花毯。许多人家的稻茬田也种满了红花草,远远望去,像是碧绿的湖面上飘着紫色云霞。

红花草花期很长,近一个月之久,是早春里蜜蜂的天然蜜源。这时,村里的龚二伯不失时机地将他家的二十箱蜜蜂搬到田野来采蜜。盛开的红花草也吸引着村里的孩子们。我和小伙伴们经常高兴地跑到红花草地里玩耍。翻跟头、打滚,做游戏,软绵绵的,即使摔着也不会疼。女孩子们还会用红花草编织花环和花冠,佩戴在脖子和头上,漂亮极了。有时我们玩乏了,也会三五成群跑到龚二伯的蜂场跟前,看蜜蜂采蜜和龚二伯割蜜。龚二伯是个很和善的人,常常用小碗盛了半碗新割的蜂蜜让我们来尝,清亮香甜的红花草蜜汁甜醉了一颗颗童心。

夕阳如画,孩子们无论怎样疯玩都不会忘记家长交代的任务。回家路上,一个个都拔了一大捆红花草背在肩上,踏着儿歌归去。一冬没见绿色植物,这刚出地皮新鲜水嫩的红花草是牲口和家禽们最爱的草料。我也隔三岔五地拔一些回家。抓一把青丝翠嫩的红花草递到老黄牛嘴边,牛眼瞪得更大了,伸出舌头,一卷送到口中,呼哧呼哧贪婪地大嚼起来。大花猪一看到又香又甜的红花草,兴奋得圈里乱窜,前蹄不住地扒圈门,迫不及待地一个劲儿哼哼。喂完了牲口,姥姥把留着的一把红花草用刀剁碎撒在门前,唤来四散的鸡,它们拍着翅膀飞快地扑来,头也不抬地争啄着。吃饱了,有几只咯咯地唱着,还用爪子不停地刨着地面。

塘边的柳条绿了,燕子在屋檐下呢喃着,温棚里的秧苗开始泛青。就要春耕了,庄稼人扛着犁铧,牵着牛儿下了地,陆陆续续将红花草犁翻到土里来沤肥。舅舅说:草子种三年,孬地变好田。红花草的根有固氮作用,是最好的绿肥。

红花草就这样过完了短暂的一生,一路最大化地实现了生命的价值,它来自土地,最后又将自己的身躯毫无保留地献给了土地,为下一季的丰收创造希冀。

今天,各种化肥撒向农田,农民很少原生态耕作了,也早已不再用红花草来沤肥、让土地休养生息,致使一部分土地质量严重退化。此时又是早春,看着空旷的田野,勾起了我对那如画一样的花海的回忆。我的记忆里永远住着温暖的红花草,也住着那段可爱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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