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传俊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过后，这一墙蔷薇的枝叶显得格外碧翠。花蕊间、花瓣尖的露珠，晶莹发亮。光彩和香泽交融着静静挥洒，馥郁浓厚的香味氤氲四邻八舍。

这墙，立于我家院门东侧，高两米余。它一端起于我家大门东，一端止于堂兄的北屋西墙根。那年，老家新居落成，房屋后是一片空地，家人将其开辟成菜园，适时种植大葱、辣椒、茄子、南瓜、萝卜等菜蔬。大门东距堂兄家还有20多米，泥瓦匠们除紧靠大门东留有一个小门方便出入菜园外，就用砖块将其垒砌了一道墙。几年后的今天，成就了亮相于眼前的这一墙枝繁叶茂花香的蔷薇了。

起初，这段短墙内菜蔬葱茏，墙外却光秃秃的。一墙之隔，两种模样，显得失衡。何不让它穿上衣裙裾，既悦目自己，又靓丽他人。若如此这般，岂不两全其美！

是年春，我从外地回老家访亲，美化短墙的念头再次萌生。春季，是移栽植物的大好时节，不容错过。可在短墙根处栽种些什么好呢？邻居建议种蔷薇。

老实说，对于蔷薇，我并不陌生，因曾与其交过手，印象颇深。那是在高中读书时，一个春季的周六下午，我从学校返回相距十多里地的家中。途经一村庄，见一农户墙根处栽种着花香四溢的蔷薇，生机盎然而又俏丽灵动，给路人带来了唯美的享受，给缺少色彩的岁月增加了少有的亮光。于是，我就动了“移栽”之心。窥探周围无人，便用瓦片将其根部的刺刮掉，使出浑身解数拔出三两株，带回家栽种在了老宅南边的菜园边沿……满心盼望它有朝一日能带给我意想不到的惊奇。但因疏于管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蔷薇虽没成活，但我却多了一个念想，多了一种期盼。念想在我脑海里几十年不眠不灭，期盼在我生活岁月的河流里曾激起几朵浪花。我对蔷薇有某种微妙的钟情痴爱，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相隔多年，有缘重提栽种蔷薇之事，既出乎预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一昔日同窗热情有加，骑上电动车，掂一把铁镐，带上我从村东溪流的小桥上驶过，来到一块花圃外。哦，花圃四周生长着茂盛的蔷薇，绿色屏障似的。蔷薇根部不远处，小棵苗一一可见。说明来意，经园丁允诺，我们刨了十几株小蔷薇苗带回家栽种、浇水、封土。成活与否，随它去吧，因我不几日还要离家到远方生活。没有人打理，只好让其听天由命，顺应自然了。

寒暑变换。几年后的这个季节，当我再次站在这段短墙前，那时栽种的蔷薇竟然扎根攀爬开花了。虽然它姗姗来迟，但终于落户我家。这一墙充满诗情的蔷薇，其景象引诱我久久伫立不忍离开。一簇簇或红或白或黄或紫或黑色的花朵，恰到好处地点缀在浓密的枝叶间，微风荡来，阵阵花香扑鼻袭人。蜜蜂闻着馨香成群结队赶趟似的飞来，上下翻飞于花团锦簇间。望着忙忙碌碌嗡嗡唱着心中歌儿的一只只小蜜蜂，我忽然想到，这些勤劳的小蜜蜂知不知道自己的辛勤劳动，正在酿造农家甜蜜的未来呢？蝴蝶也三三两两地飞舞于花枝中，亲吻着花蕊，破解着花语。朵朵小花儿，似张张无忧欢乐的脸庞在朝我微笑。是笑我陶醉痴迷，还是笑我耽溺多情……蔷薇这一佳花名卉，喜光耐寒，枝条上的刺儿时刻提醒人们要和它保持距离。因此，这一墙蔷薇，不受外界任何干扰而长势旺盛，花朵也开得热烈而奔放。其后得知，我栽种下蔷薇苗离家后，多亏邻里隔三岔五前来浇水、施肥，予以精心关照，才使得蔷薇苗生根发芽，乃至慢慢繁衍成这人见人爱的一墙蔷薇了。有几枝藤蔓还攀爬到了我家正院大门的上方，枝条撩拨着春天的魅力。几朵含苞待放、半开半露的蔷薇花，好像簪插在从春风小巷中婉约走来的妙龄姑娘发髻上的头饰，展示着颇富天然情调的妖娆，让人心情明媚。

故里风物最知己，草木有情慰平生。有人说盛开的蔷薇是对于爱情的憧憬。然而，爱情并不只是一个美丽的梦。繁花总有凋谢之日，但心中的最爱却没有凋零之时。蔷薇是恋的起始，爱的誓约。我爱蔷薇，正像我爱助长这一墙蔷薇花的左右邻居一样，爱我在人生的起伏跌宕中需要帮衬时，每一个为我点亮心灯的人。他们给予的爱，无论是一个自然的手势，一个善意的眼神，一抹淡淡的微笑，还是一句温暖的问候，一次轻轻的握手，一杯清清的茶水，都拥有坚定信心改变我的无穷力量，我都视为珍宝，藏于心中，永不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