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一碗羊杂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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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美味青麦仁
麦子熟了(外一首)
临苏轼寒食帖(书法) 蔡宏伟
远去的伐竹时代
连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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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羊杂汤

♣ 王全忠

父亲节快要到了。在这个神圣的节日即将来临之际,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父亲和儿时父亲给我买的那碗羊杂汤。

我9岁那年的腊月二十六早上,天刚蒙蒙亮,父亲便叫醒了我,让我跟他去超化闫家砦煤矿推烧煤。我起床后匆匆地洗了脸,母亲为我拿了顶帽子和围巾,并反复叮嘱:“下雪了,天很冷,要戴好帽子围好围巾。”“知道了!”我随口回了母亲一句话,就跟着父亲赶路了。

父亲的小推车上放了一大捆稍子(白蜡条、榆树枝之类,系煤矿井下用的材料),用稍子卖钱买烧煤。由于稍子体积很大,影响父亲的视线,因而,只有在上坡时才让我推车,平路上我就跟在父亲身后。刚出村不久,父亲的头上和破旧的棉袄上便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雪花,刺骨的寒风,虽不算很大,但空中飘下的雪花会不时地吹打在脸上。已经懂事的我,看到父亲在严寒的风雪天里推着大捆的稍子在崎岖的小路上艰难行走的情形,感到难受和心酸。我不时地解开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为父亲拍打落在他身上的雪花。父亲却说:“不碍事,路很滑,你要小心。”一路上,小雪一直在寒风中飘扬,我身后的路上清晰地留下了父亲沉重的两行脚印。

父亲卖完稍子,又买了200斤煤,推着车走出煤场,将我领到一家卖小吃的摊位前歇脚。他从袋中拿出两毛钱,给我买了一个烧饼、一碗羊杂汤,得意地对我说:“天冷,吃碗羊杂汤暖暖身子吧!”说完却转身到另一处摊位前从口袋中掏出妈妈烙的玉米饼,碎碎地掰在大碗中,又拿五分钱买了一碗丸子汤。稍停片刻,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我看到这种情况,端起羊杂走到父亲身边,要用筷子拨给父亲吃,他执意不肯并笑着对我说:“全忠啊,你不知道,爹就爱吃豆面丸子,吃完还可以再添汤。”我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也知道拗不过他,回到座位上三口并两口地连烧饼带羊杂吃了个精光。这碗羊杂汤是当时父亲最奢侈的一笔消费,也是我儿时吃得最好最香的一顿美食。回家的路上,我一边为父亲拉车,一边回忆那碗羊杂的美味。同时,想得更多的是,父亲用他的语言和行动所彰显的伟大父爱。

这碗羊杂汤,使我当天晚上久久不能入睡。白天吃羊杂的情景,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展现:在我大口地吃烧饼、喝羊汤的时候,父亲却在一旁吃杂粮饼、喝丸子汤。越想越难受,我翻了一下身子,对着父亲说:“爸爸,明天赶集办年货,我跟你去背东西,但是,你不要再给买羊杂汤了,我也想喝丸子汤。”父亲坐在床头上吧嗒吧嗒地吸着旱烟,慢条斯理地笑着说:“全忠长大了,懂事了,爸爸很高兴。”那天晚上,我们爷俩围绕过年的事,一直说到深夜。后来,在母亲的多次催促下才慢慢入睡。

这碗羊杂汤,使我深深地体会到父爱无声、父爱深沉。当我看到那碗热气腾腾并散发着香味的羊杂汤和那块金黄色的烧饼时,喜出望外,垂涎欲滴。没等父亲坐下来,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父亲只说了一句话:“汤太热,慢慢吃,别烫着。”便转身坐在卖丸子的座位上;当我准备给他拨羊杂时,他又是只说了一句:“我好吃丸子。”他哪里是爱吃丸子呀,明明是舍不得为自己花钱。他用自己的无声行动深爱着自己的儿女们。

这碗羊杂汤,使我终生难忘。这个看似简单又平常的事情,在我幼小的心灵打上了深深的烙印。故事发生在70年前,那时我刚刚9岁,但这件事情我至今仍历历在目。读中学时,我曾以此为素材写了一篇“一碗羊杂汤的启示”的作文,得到了语文老师周作祯的表扬和点赞;教书时我给我的学生们讲过;后来,又给我的儿女们讲过此事;再后来,又给孙辈们叙述过……

我今年已年过八十,已是耄耋老人了。由于记忆力衰退,儿时的许多往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唯独这件事情,仍记得清清楚楚。

在我一生的睡梦中,梦见父母的次数居多,每当梦到这件事,便会泪湿枕巾。进入古稀之后,感情更加脆弱,一旦想起这件事情,便会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一碗羊杂汤的故事”,我家三代人传诵了70多年。因为这个故事的背后,彰显着一位普通而伟大的老人父爱如山的精彩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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