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田间最忙是麦收
人到万难须放胆 事当两可要平心(书法) 刘迎春
五月的留白
芒种杨梅红
芒种(国画) 范怀珍
《感召力:松下幸之助谈未来领导力》
茶境便是人境
连 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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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留白

♣ 傅 敏

乡土的油画,在五月搁笔。金黄的色彩浓浓地在笔下肆意流淌,漫过河道,漫过田野,将村落孤突在泱泱之中。高处鸟瞰,村落成为油画空出的一片留白。

登上原野隆起的地方,以最佳的角度瞭望、俯视时,大地倏忽间鲜亮辉耀,色质饱满,光芒迸发。忽如绵衣在身,华贵雍容。不,这是世俗的眼光。大地所披戴的应该是金丝织就、无针走剪痕、释放着万道光亮的一袭迦娑,这样,他才适合迎风扬袖,来迎接五月里的这一场盛事。

可不,大地有喜,麦子临产!快嘴的布谷已经四处张扬,唯恐天下不晓其讯。

父亲和村人,此时倒像了产房的护士。他们从家到田野,从田野到家,来来回回一趟一趟地奔走。

去冬麦播时还算顺利。麦子趁着墒土露出针芒般的尖尖儿,尤其在没有雾霾的晨晓,一垄垄芽冠上挂着的露珠,在阳光下剔透晶莹,垂垂欲滴。却在深冬三寒时节,无雨无雪,漫天风卷,寒流此刻也趁机袭扰,将土壤里原本还残存的些许水分、潮气渐次抽干。大地坚挺地瞄视着季节惯用的把戏,与季节比拼着耐性和定力。对于还显稚嫩的麦苗,这一场劫难不可逃避,如若不能守住初衷,倔强把持,极有可能走不出这个季节……此刻,最为担心的当数父亲和他的指望土地过日子的村人们,他们隔三岔五地就要到麦野上去走一走、站一站,甚至弯下腰,用手刨一刨干燥的土壤。寄希望行将泛黄的苗子们,把根扎得深些,再深些,探寻到地层下的温湿处,安稳地躲过这一劫数。

一片雪点燃了一棵苗的心灯,一场雪便只为一地的枯萎困渴姗姗而来。雪的绵柔,温润唯有泛黄的麦苗能充分感知。这雪悄无声息,似乎一夜之中的某一刻抖落倾下,天晓时已是周际皑皑,布满视野。让守在地层下的麦根,上接阳暖下接地气,顿时精神起来。父亲和村人们早已按耐不住,他们冲出家门,直奔田垄。画师景框里的他们:弯腰弓背,锄禾松土;河道引水,滋润田苗。置身原野,不时有拔节的声音此起彼伏、节奏明快,缭绕在父亲和村人耳际,这份特别的愉悦应该是大自然刻意赋予他们的一份福利。

把他视为出色的画师,不一定准确,但他委实施展着画师的匠技。他以大地作板案,飞雪一层地冻天寒,涂绿画红渲染春暖;生万千夏花任之绚烂,染遍山红叶呈艳阳景观。在他笔下,山河生动,天地变换无穷,如流沙作画,画了涂去,扬沙再来。忙碌间就触碰到了五月的麦田。金色冲淡了画师的灵感,面对这一地的流黄自由放任,他有些作难:你往回拢一拢,它向外撑一撑,你若不收不拢,难保自己也被浸染其中。画师索性停下来,搁笔小憩,欲从黄澄澄的麦波中大浪淘金。

农人们以剃度的名义握镰推行,将麦的胎毛剃得净光,赤裸裸的麦粒堆在晒场,静候着入仓或远走他乡。我在父亲和村人收工时赶到,只望见他们回走的背影,认不出哪一个背影是父亲、哪一个背影是村人?那一脊背的汗渍和着细碎的麦糠,那一头布满麦尘、污渍的毛发,那一条搭在肩头被汗水浸泡得滴水的浊色毛巾,在斜阳里渐行渐远。我不忍喊他,不忍喊他们,怕打断他们对麦田麦粒亢奋的评论,远远地毫无回避地呼吸着他们甩过来的咸咸的腥腥的汗蒸味和被汗水麦香搅和在一块儿的混杂味。画师和我一样,远远地看着他们走进留白,填充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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