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 鑫

周末，带着家人回到位于嵩山脚下的老家。午饭后，姐姐说：“趁着墒情，我们去屋后的自留地种芝麻吧。”提议得到大家一致响应，就连两岁半的女儿颖颍也闹腾着一起去，荷锄背耧、携水提种，大家欢声笑语、浩浩荡荡地开进地里。

这是一块很标准的长方形田地，约为三分，南北细长、东西两米宽，因为前一段下了一场透雨，故地里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先清理中间的刺狗牙，学名刺儿菜，这种淡绿色植物已有10厘米高，一棵棵一簇簇迎风招展，俨然成为领地的主人。用手薅，其刺扎入胳膊又疼又痒，赶紧戴上毛线手套接着干。匍匐在地，还没拔几行，豆大的汗珠吧嗒吧嗒落下来，滴到眼镜片上，视线一片模糊。“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正在地里玩耍的女儿突然高声朗诵一首诗，大伙都笑了起来。正是好奇求知的年龄，一天到晚小嘴问个不停，我不知道颖颍不识字是如何背下几十首古诗的。

然后清除地两头的“色拉秧”，学名叫“葎草”，属于多年生攀援草本植物。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色拉秧根扎得深且结实，藤蔓几米长，叶子又涩又扎手，我只好锄头开道，姐姐后面边拉边扯地把它卷到空地上。都只顾着忙活，快锄到地边时，女儿又大声唱起来：“呱呱呱，大青蛙，池塘里，来安家，捕捉害虫是能手，大家都把青蛙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定眼一看，吓得倒退两步，原来在色拉秧下面蹲着一只碗口大的癞蛤蟆！这种满身疙瘩的蛤蟆看起来实在丑陋，女儿的声调明显是警戒的，我赶紧用锄头把它赶到草丛中去。

地里杂草终于清理干净了，开始播种。姐姐扶耧，我和哥哥拉绳，一行行一岭岭，种子均匀地覆盖到湿土里。父亲兴致很高：“夏至种芝麻,头顶一朵花,立秋种芝麻,老死不开花。今天夏至，正是种芝麻的好时节。”

收工归途中，周围燕飞鸟鸣，远处少林寺后山的达摩像洁白高耸，煞是壮观。坐在我肩上的女儿又高声叫起来：“月婆婆，明晃晃，打开大门洗衣裳。”我们抬起头往天空望去，不约而同大声说：“日食！”在乌云中间，一轮红日只剩下弯弯的半边，怪不得女儿把它当成了月亮。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我一下子领悟了陶渊明这首欢快田园诗的旨外之意，他能把种庄稼写得如此诗情画意，一定是尽享儿女绕膝之乐，在耕种中得到身心的放松，精神世界的极大满足愉悦，好一个“带月荷锄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