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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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千岁把那只切了指头的手在嘴里含了一下,尔后又重新放在赌桌上,从容不迫地说:一指够吗?

这还是个毛孩子呀?众人小声议论说:邪!见血了。果然见血了。

木瓜的脸色变了,他的脸很大,白了好久……片刻,像萎了的倭瓜一样,终于说:我输了。

后来木瓜脸上有些挂不住,多次给人解释说,他不是怕。他会怕一个毛孩子吗?他知道那东西邪性,勾人的魂,是故意输给他的。

自此,“断指乔”的绰号就喊出来了。

“断指乔”是靠着三把柳叶刀行走天下的。他原来只有一把刀,后来他把那个“宝器”押给了镇上的铁匠铺的伙计,又换了两把。这就怪了,那宝器刚到铁匠铺的伙计手里,第二天伙计抡大锤时就砸掉了三个脚指头!你说邪不?可当那东西又重新回到“断指乔”手里的时候,他却安然无恙。

十七岁那年,“断指乔”独自一人做了一单大活儿。在三十里外的骆驼沟,他把往禹州贩药材的驮队给抢了。这就像是蚍蜉撼大树,他居然成功了。

这也算巧了,他先是治住了那贩药材的掌柜。掌柜的正蹲在野地里拉屎,裤子褪在腿上,露着一个大白屁股。这时一把柳叶刀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凉凉的。掌柜的说:别乱。

可是,当掌柜的扭过头时,看见的却是一块黑布蒙住的脸,还有那刀。那刀架在脖子上,寒嗖嗖的。“断指乔”说:提上裤子,跟我走。掌柜的就乖乖地跟他走,边走边说:好汉,有话好说。“断指乔”问,贩的啥?掌柜的说:药材,是大黄、连翘。“断指乔”说:要钱还是要命?掌柜的说:要命。要命。

那时候,驮队正在打尖,看见掌柜的提着裤子过来了,后边跟一人。正诧异呢,只听“日儿”一声,一把柳叶刀飞出去,正中那黑驴的眼,黑驴猛地一窜,“訇”一声倒下了!

“断指乔”这一手已练了很多年了。他对那掌柜的说,那黑驴就是榜样。你要是想活,就别让他们过来。

掌柜的摆着手说:别过来,都别过来。

“断指乔”说:告诉他们,把褡裢留下。药材我不要你的,赶紧走。等他们走出一里地,我就放了你。

掌柜的带着哭腔说:好汉,你说话可要算话呀!

“断指乔”用刀拍拍他的脖子,说:放心。

临分手时,“断指乔”再一次次拍了拍掌柜的脖子,说:谢了。这坨好肉,你好好留着吧。那掌柜的竟哭了。

“断指乔”这单活儿做得漂亮,虽然才挣了一百多两银子,但名声很响。他的胆子太大了,劫的是一个驮队。

经过这一次,“断指乔”名声大震。那面小圆镜子,他也从铁匠铺里赎回来了。人一出名,就有了追随者。“断指乔”从此就干起了结伙绑票的营生。

这块土地上,自古讲的是一个“孝”字。“断指乔”也是孝子,每次从镇上回来,他都会给姥姥捎上一盘用荷叶包的油煎包子。直到有一天,他吃了一次霜糖豆腐之后,就打起康家店的主意。

从花家寨往上走,是一丘陵,叫落凤台。落凤台上有一座小庙。

这庙时间长了,说不清来历,只有几间房,孤零零地建在风口上。敬的神也有些怪异,是敬黄大仙的,叫“仙爷庙”。传说,黄大仙是穷人的财神,它要是看上哪家了,会趁着夜色偷偷地往你家运银子。大约黄仙不是正神,香火不旺,就一日日凋敝了。

这地方本就有些偏僻,四处都是沟壑,如今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庙台,就成了土匪们交换“肉票”的地方了。

“肉票”康悔文就在庙台后边的地窖里关着。康悔文是半夜里从一个村子的牲口屋里弄过来的。他先是被蒙着眼,什么也看不见,当眼罩被摘去之后,又是咕咚一声,他就掉下来了。洞很深,屁股很疼。

睁开眼来,康悔文第一次觉得自己成了一只老鼠,而且是一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老鼠。窖里很黑,黑得就像是脑袋里绷着的一根墨弦,那弦蹦蹦响着,眼看就要断了;又像是蠓虫,密密麻麻的蠓虫在眼前飞;还像是一团一团的黑火,那黑绿色的火苗在心里一訇一訇地烧着,烧出一股狐狸的气味。过一会儿,他饿了,很饿。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他斜靠在黑乎乎的洞壁上,前心后心饿成了一张饼……就这么想着想着,他睡过去了。

可当他睁开眼时,他却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一张脸,这不是“黄公公”,是一张薄荷脸。

在洞穴里,他仍然记得那天傍晚的情景,他刚从仓署里走出来,突然就被人拦腰抱住了,一只手还捂着他的嘴,很快他就被人装进了一个麻袋里,放在一辆独轮车上推走了。也不知走了多远,当他昏昏沉沉地被放出来时,已是深夜了。于是,他看到了这张薄荷脸。这张脸又凶又凉,像刀片一样。这人说:小哥,你家的霜糖豆腐很好吃。这人又说:不要怕,只要你家里肯出钱,你就可以回去了。康悔文很怕,可他没有办法。望着他,倒让“断指乔”吓了一跳:你还笑?其实,他没有笑。后来,这张脸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真的把他吓出病来了。

这天,时近午时,仓爷和周亭兰骑着驴赶到了。两人在离落凤台一里远的地方被蒙上眼,尔后带到了仙爷庙里。

当两人被取下蒙在眼上的黑布时,就见一穿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罩的人在庙台上的神位上坐着,这人就是“断指乔”了。

“断指乔”手里玩着那柄小圆镜子,趁着烛光,他手里镜子的反光一一照在庙里扯着的一根绳子上,绳子上拴着一个个风干了的手指头。指头黑污污的,只有那指甲是亮着的。他说:看见了吗,这是吴掌柜的,这是孙掌柜的,这是马掌柜的……尔后说:叶麻儿(钱)带了吗?

周亭兰不知道什么是“叶麻儿”,她愣愣地望着那些拴在绳上的指头。

仓爷接过话头,说:带来了。人呢?

“断指乔”说:爽快。接着,他刚要说什么,突然瞄了仓爷一眼,又一眼,说:是仓爷吧?

仓爷抬起头,看了“断指乔”一眼,心里诧异,应道:是在下。

“断指乔”说:我还知道,你养了一只白公公。

仓爷点点头,说:不错。

“断指乔”说:既然是仓爷,失礼了。我曾经得到过你的恩惠。

仓爷迟疑了一下,说:不会吧?

“断指乔”说:那年发水,我跟姥姥出来要饭。在仓署的晒场上,你给我一块馍,还记得吗?

仓爷想了想,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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