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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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康悔文拿出一串钱来,“啪”一声放在了桌上,说:我要是给你一串钱,你信吗?

胖女人俩眼瞪得溜圆:这钱是给我的?康悔文点点头:是,给你的。

胖女人拿起那串钱看了看,没看出什么破绽来,说:真是给我的?

康悔文说:给你的,只要你信,那墙真是甜的。

胖女人说:好好,我信我信。你说那墙是甜的,就算是甜的。说着,自己竟笑起来了,笑得前仰后合,差一点笑岔了气。可她刚要拿钱时,康悔文却用手按住了那串钱。

胖女人一手拽着钱,说:怎么,你反悔了?

康悔文松了手,说:大婶,钱你已经收起来了。你放心,我不会再要回去了。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你是收了钱,才说信的。对吧?

胖女人说:这孩子,你不就是玩玩吗!你看,你让我说,我说了。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

康悔文说:可你心里不信。是吧?

胖女人说:反正你让我说,我也说了。说白了,我没工夫跟你磨牙。对,我不信。我就是不信。这世上,哪有墙是甜的?你还不如说煤是白的呢。

康悔文说:你说得有道理。可这世上,就有一堵墙是甜的。你看这样行吗,你现在就跟我去,再叫上些人,去看看那堵墙。到时候,我让你亲口尝尝。如果不是甜的,我再给你一串钱。说着,康悔文又拿出了一串钱。

这时候,那胖女人大叫一声:天爷呀,你怎么傻得不透气呢?好了,你这钱我也不要了,省得挨骂!走走,我就跟你去。我倒要看看,这世上哪堵墙是甜的?

于是,那胖女人朝后面吆喝一声:他爹,给我看着店。跟着康悔文就出了店门。待两人来到了大街上,先是叫上了几个要饭的花子。可走着走着,这嘴碎的胖女人实在是忍不住了,逢人就吆喝说:你们听听,这孩子实在是傻得不透气了。他硬说有堵墙是甜的!谁信呢?你们信吗?

众人一听有这稀罕事,也都跟着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说:墙是甜的?没听说过。有的说:瞎日白。我说屁是甜的,你也信?有的说:打赌是吧?赌什么?我跟他赌!一时,虽然都不信,但跟着看稀奇的人越来越多了。

康悔文也不跟人解释,就自管领着人往前走。这胖女人本就是个碎嘴,裤裆里夹不住半个屁。每到街口拐弯时,她都要停下来,一边跟人打招呼、一边张扬着嚷嚷一番。这就更挑起了人们的好奇心:墙是甜的?谁说的?走,看看去。就这么嚷嚷着,一会儿工夫,半条街的人都跟上来了。

康悔文领着众人来到了老外公周广田家。他领人走过周家的朱漆大门,顺着院墙绕过一个弯,把人领到了周家晾柿子的晾房前。周家是卖柿饼和霜糖起家的,晒房前是一个大院子,康悔文到了院子的西墙边。这道墙初看是垛起来的土墙,再看是褚黄色的,墙有一尺宽,倒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这时候,人们才发现,那墙的前面已拉起了一根绳子,康家店里的两个伙计在绳前站着,墙上还挂着一个纸做的牌子,牌子上写着:凡逃荒要饭的,任人索取品尝,一文不取。凡本镇人士,尝一口,两文钱。

康悔文指着这堵墙说:大婶,你该信了吧?就这堵墙,它是甜的。

胖女人的嘴一下子张大了,她吃惊地望着那墙,惊讶地说:我的妈呀,真的呀?俩钱就俩钱,让我尝尝。

这胖女人说着,就从兜里摸出两个钱,丢在了一个瓦罐里。尔后她走到墙前,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小块,放进了嘴里,突然哇哇大叫:妈呀,我的妈呀!真是甜的!我服了,我服了。我五体投地。

一时,这里成了个集市。每个人都忍不住要进去尝一尝,尝过之后,一个个都说:甜的。没有假。果然是甜的!

听见西墙边乱哄哄的,周广田和家里人都赶过来了。周广田一看,一下子就傻眼了。这本是周家的一个秘密:周家常年做柿饼,这堵墙是从柿子上旋下的柿子皮掺了麸皮垛起来的。柿子皮本无用,但周广田是个精细人,他舍不得扔,就挂起来晒干后拌成了柿糠。因年数多了,一年又一年,堆成了一道柿糠墙。原是备着万一到了荒年,救急用的。不料,他这个重外孙,竟然把周家的这个秘密给捅开了。

可周广田又实在是无话可说。这墙,他是卖过的。

这时,就见康悔文对众人说: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我让大家来,只是为了告诉大家,这里有堵墙,它是甜的,可以吃。我还要告诉各位,这堵墙是不卖的。它可以尝,但不卖。这墙是我老外公备荒年用的。今天,我告诉大家,我老外公周广田是积德行善之人,他已经把这道墙捐出来了。凡逃荒要饭的,可任人取食,分文不要。说着,他从袖筒里拎出了那张字据,说:空口无凭,此据为证。

人们先是乱哄哄的,但这一刻,突然就静下来了。他们发现,站在他们面前的,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可这个孩子,竟然把半个镇子的人都带来了。而且,没有人不信,你不能不信。

周广田望着他的重外孙,也禁不住说:这孩儿,仁义。

这天晚上,经了那些叫花子的渲染,全镇的人都在议论小小年纪的康悔文。从此,没有人再说他傻了。

当天晚上,康悔文回到了太爷爷的住处。康秀才问:回来了?康悔文说:回来了。

康秀才说:听说,你卖了一堵墙?

康悔文说:是。卖了一堵墙。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五两银子,放在了书桌上。

康秀才说:你挣的钱呢?

康悔文说:除了本钱,净挣了二百钱,我给那两个伙计分了,一人一百。

康秀才一怔,说:那么,你挣了什么?

康悔文说:我挣了五个字。

康秀才半天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说:孩儿呀,你长大了。

几天后,镇上又涌来一批灾民。有好事者把他们领到了这堵“柿糠墙”跟前,告诉他们,这“墙”是可以吃的。于是,就有一群一群的灾民涌到这里来。

就此,它被镇上的人称作“仁义墙”。

这一年八月,在仓署干了三十年的仓爷,肩上扛着他的行李卷,左手提着一只木箱子,右手里托着他的“白公公”,缓缓走出了仓署大门。

他是被人赶出来的。前些时,仓署结算时,为了一笔烂账,他与仓监大人发生了口角。他没有想到,这笔烂账是仓监与仓场侍郎共同做下的。他们私下里盗卖了三个仓库的粮食,却以霉变的陈化粮充数。待做账时,仓爷说:这事太大,我不做。仓监大人却毫不隐讳地说:你不做谁做?老鼠是不分大小的。可仓爷执意不做。仓爷说,我说过了,这样的假账,我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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