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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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下肚,康秀才说:知县大人,定是要问进士及第的事吧?唉,不提了,不提了。

刘知县说:那是,那是。下官正要请教。一门两进士,康家当年可是轰动一方哪!耕读传家,书香继世。

康秀才慨叹道:实话说,宋代以前,中原才子数不胜数,可圈可点。不是有这一说嘛:“江南才子真才子,中原才子压三江”。可此后嘛,那就是麻绳串豆腐,提不起来啰……

刘知县说:是呀,那时的开封、洛阳都还是万邦来朝嘛。哎,不管怎么说,您老一门两进士,毕竟名扬天下,给本县争了大光。

几杯酒下肚。往下不等知县大人再问,康秀才就又把往日的故事讲了一遍:说起来,我那一儿一孙,十年寒窗,苦啊。那笔头生花之事,倒真还遇上过。那夜三更,你猜怎么着,孙子打瞌睡,那笔头伸到了油灯上,“轰”一下竟起了火……康秀才虽然酒已上了头,飘飘忽忽,可心头并不糊涂。讲着讲着,他见知县大人“啊啊、嗯嗯”似无心听这些陈谷子烂芝麻,话到嘴边上就又咽下了。他转口说:知县大人,这酒,我已喝出点味儿了。好酒,真是好酒啊。

刘知县说:雪天温黄酒,最是养心怡情。我家乡这“女儿红”,绝不伤身。老爷子,今天来个一醉方休,请。

康秀才心里有数了。他用筷子夹了一片白莲藕,细细地在嘴里嚼着,说:酒,喝得正好,只是不知大人有何见教?

刘知县说:喝酒,主要是喝酒。今天把老爷子请来,一呢,是请老爷子品酒赏雪。这二呢,本县确有些民情方面的事体,要向老爷子讨教。

康秀才暗暗吸了口气,说:请讲。

刘知县说:我听说,您老德高望重,名声大得很哪!我的前任,原本聘您老为县学,您老辞了;后来府学又请,您老仍坚辞不就,这是为何呢?

康秀才说:不敢。那是大人们高抬老朽了。老朽不才,虽说一门出过两个进士,那也是皇恩浩荡。况且,我已衰朽,是怕误人子弟呀。

刘知县“噢”了一声,说:您老过谦了。别说是县学,就是太学,那也是当之无愧的。接着,他突然低声说:近日,内务府有人下来私访的事,老爷子可曾听说?

康秀才说:噢?噢。——内务府?

刘知县小声说:内务府。接下来,刘知县压低声音说:查的可是大案子。说是前明王府的什么贵重物什流失出来了。您老恐有耳闻吧?

康秀才一惊,吸了口气说:民间亦有风言风语……真有这等事?

刘知县说:不瞒老爷子,上边已派人下来了,正在密查。河洛镇的码头上船来船往。难道说老爷子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康秀才说:老朽两耳不闻窗外事呀。这等事情,就是有,也到不了咱这种小地方吧?

刘知县说:不然。两河交汇之地,河上八方风云,风吹过来,落下一两片叶子,也不一定啊。你说呢?

康秀才说:那倒也是。既是前明王宫里的什物,一般的人也不容易见呐。

刘知县又问:仓署那边,老爷子可曾听说些什么?

康秀才道:我只是闲时跟他们下下棋。倒也没听说过什么。

这时,刘知县很知心地说:老爷子,像我这种七品小官,头皮薄呀。老爷子若是有什么消息,一定要知会下官一声。下官这边,先谢过了。

康秀才的酒这会儿全醒了。他故带醉态地说:知县大人放心,如有消息,一定告知。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都不容易呀。

刘知县见没问出什么端倪,有些失望,就说:吃酒,吃酒。

这天日夕时,康秀才坐着轿回来了。

一进家门,他立刻把周亭兰叫到了他的书房。然后问:兰儿,近些日子,你在镇上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周亭兰见爷爷神色凝重,就说:没听说什么呀?哦,码头上又贴了一张告示。

康秀才说:告示?写的什么?

周亭兰说:是通缉犯人的。新贴的这一张,说是逃出来的前明余党,还有画像呢。那像看上去很年轻,文秀的模样,倒也不像是坏人。说是凡举报者,可奖官银百两。

康秀才“噢”了一声,说:可有名有姓?

周亭兰说:没有。上边只说了身高、年龄、长相……

康秀才长叹一声,说:嗨,我有些担心哪。

周亭兰诧异地说:爷爷,你担心什么?

康秀才迟疑了片刻,说:有些话,出了门是不能说的。前些日子,念念央我出面,买了些木料,说是给悔文造船用的。当时,我问她银钱来自何处?她说是把祖上留给她的饰物当了。唉,当时我也没多想,就觉得她来康家这么久了,也是一片心意,就应下了。

周亭兰问:那木料呢?

康老爷子说:在叶岭上呢。

周亭兰迟疑了片刻,说:姑娘是好姑娘。只是这来路不明的钱……爷爷,你看呢?

康秀才摇摇头,长叹一声,说:应了,到底还是应了。

两人刚说到这里,只见康悔文兴冲冲地走进来,他也是刚刚下船,赶着给老爷子报兰水城的喜讯。一进门,见两人神色严峻,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康秀才默默地说:把门关上。

关上门,康秀才很久没有开口说话。末了,他先讲了念念托他买木料造船的事,尔后沉着脸说:今天,知县大人请我吃饭。说是接朝廷密牒,在开封、洛阳两地,发现了从前明王宫流出的两件皇家饰物。一为盘龙玉镯,一为九凤金钗,内务府的人正在密查。

周亭兰一脸惊诧,说:爷爷?

康悔文也吃惊不小,不会吧?哪会这么巧。

在康悔文的心里,只觉得念念不同于常人家的姑娘。念念语贵。她的话就像是药一样,当用时才用。她的衣裳虽不时新,但穿在身上就显得与众不同。哪怕是一方小手帕,只要是她用着,那帕子就灵泛泛的。还有那双眼睛,她的眼睛里像是存了太多的水,很多的话语都藏在潭水般的眼睛里,偶尔泛一两个涟漪,你只能去猜。

很久了,康悔文还发现,念念身上总是飘着郁郁淡淡的暗香。没见她施粉,也从不戴什么饰物,但那脖颈处仿佛天然有一道的环痕。那一头秀发只要在水里漂那么一下,甩出来的水滴都是带香气的。那香气似有若无,叫人怎么也想不出,那是什么熏染出来的。

念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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