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汪曾祺的平和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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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的平和家风

♣ 霍无非

做汪曾祺的儿女是幸福的。何以见得?在汪家,做爹的没爹样,做儿女的没儿女样,乃至做孙女的也没个孙女样,“老头儿”“老头儿”,一家大小就这样长年叫着,它成了“爸爸”“爷爷”的代名词,连亲家母都看不过眼,汪老竟也不恼,乐呵呵地接受,不觉“掉价儿”。如果说汪老被老伴施松卿这样称呼还说得过去,那么儿孙辈跟着叫简直就是没大没小,有点“大逆不道”了。这就是汪家的家风,平等融洽,实实在在,与两千五百多年前孔老夫子倡导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至圣尊言似乎背道而驰,但能说这样的家风不妥吗?

得此“尊称”,汪老显然是自作自受,但要把责任都归咎于他管教不严,放任自流,也有失公允。汪老不是“始作俑者”,在他的血脉里,始终流淌着祖上父辈传下的宽和相处的亲情、爱子护犊的传统,有其父,必有其子,这种亲情是不可逾越的,又被汪老传承光大。加上他率性而为的性格,实在是难以板个脸,树立一个威严的父亲形象,那是他的不欲。

父母长辈是家风的践行者,一言一行,潜移默化给晚辈树立了样板。汪老自幼生长在苏中高邮一个知书达理的富裕人家,从他的数篇回忆性文章中,我们看到亲自教他学《论语》、八股文,临《圭峰碑》《闲邪公家传》帖,“为人看眼病是不收钱也不受礼的”的祖父;夏夜在竹床上给他讲故事,哼“偈”歌的祖母;将他视为亲生,毫无怨言为他便溺擦洗,给他小妹篦头虱的继母;以及带孩子放风筝,儿唱戏父拉琴,亲手为儿倒酒点烟,为他初恋写情书当“参谋”的“孩子头”父亲,无一不起着春风化雨、滋润心灵的作用。

汪老十九岁就读于“西南联大”,在中文系他先后师从朱自清、闻一多、刘文典、沈从文等著名教授,这是汪老七十七年人生路上的一个“家”。“中文系的学风和别的系也差不多:民主、自由、开放”——当是这个“家”的“家风”。有段时间,由于贫困潦倒,他精神有些颓废,关心他的闻一多登门斥谈,促其振作。对他影响最大的恩师是沈从文,自掏邮费,把他和其他学生的好稿寄去报刊发表,使他感激不尽。他的牙肿痛,恩师二话不说,给他买回几个大橘子。他夜醉路边,是恩师与人把他扶入住处,灌茶醒酒。师生俩有时一起逛街,在小摊上要盘凉鸡,打碗酒,为师的只用碗盖喝一点,其余都让他喝了,这一幕多像亲密无间的一对父子呀,多年师生如兄弟。近朱者赤,“沈先生的家庭是我见到的最好的家庭,随时都在亲切和谐气氛中。”这是他所羡慕的,移植到汪氏家风中来。

儿女面前无尊严,这可好,他成了“没地位的人”。有人来访,见到汪老这位大作家不免拘谨,孩子说,别怕,在家里他可没地位了。有次女儿同学来访,汪老似乎没咋说话走开,得到一个批评:下回要热情招呼。果真他听则思改,还讨好似地问做得怎样?上小学的孙女写作文翻看他的作品做参考,数落他词句不美,“没词儿”“中心思想”不突出,汪老倒是开心,这正是他所追求的。他写作,头几位读者肯定是家人,虚心听取意见,脍炙人口的《陈小手》等篇即是这样改出来。

家务才艺的熏陶,培养了汪老的广泛兴趣,才华横溢的多面手,透现着“士大夫”的清高风雅,做饭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项。汪老言:“体力充沛,材料凑手,做几个菜,是很有意思的。做菜,必须自己去买菜。提一菜筐,逛逛菜市,比空着手遛弯儿要‘好白相’。”因为他要给家人“每天做一顿饭”,花心思改良自创若干菜肴,为的是让家人吃得好。汪氏烹饪誉美文坛,使得与他熟稔的海内外作家朋友纷纷上门蹭饭。有时儿子下班回家晚了,已经休息的汪老担心孩子饿着,赶紧起身煮夜宵,这一点,颇有“俯首甘为孺子牛”的风范。

家风的形成,还在于主人的品性修养,汪老这一生荣辱不惊,淡泊明志,凡事看得开,顺其自然,不设条框。他认为,“一个现代化的、充满人情味的家庭,首先必须做到‘没大没小’。父母叫人敬畏,儿女‘笔管条直’最没有意思。”他一家和和气气,热热闹闹,引用多年父子(女)成兄弟(兄妹)的书名,作为汪老平等和谐家风的精髓,倒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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