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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振国 父亲走前我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但他没有留下一句话。不说,是父亲一生的性格。他知道自己走后儿女们会孝敬母亲、互亲互爱,孙辈们会好学上进,这便够了,他不喜欢腻腻歪歪的,因而不会有生离死别的仪式感,走的也便像过去出趟远门一样。 要说起来,父亲也留了两句话。母亲说有一天,父亲在病房中对她说,他死后办丧事的费用,就用存折里的四万多块钱,应该够了。母亲点头应允。父亲特别交代母亲,以后不要找儿女们要钱。母亲说:“你给我买的养老金现在一个月能拿到一千七八了,我不用找他们要。”大概十五六年前,父亲瞒着我们,未雨绸缪,干了两件事,一是花了两万块钱,为他和母亲买了块墓地,事后他在电话中跟我说这事时还怯怯的,怕我怪他,但当时我听着确实觉得怪怪的,嫌父亲想太多,不以为然;二是花了两万块钱,为没有收入的母亲买了份老年保险,钱不够,找朋友借了八千块,这钱后来也是父亲自己慢慢还的。为母亲买养老金事后我们知道,但为此借钱是父亲走后母亲才讲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人,他的子女虽非富贵,但有大学老师,有工程师,有部队干部,而他却习惯于什么都自己扛着,宁愿苦着、委屈着自己,也不愿向儿女们张口,哪怕是儿女们应尽的责任、义务和孝道;自己这样也就罢了,他还苛求母亲,其实母亲像他一样,何曾向我们张过口? 父亲于2012年初78岁时,因胃癌晚期做了胃及周边组织切除手术,因为体弱,术后化疗最轻微的方案一个疗程都做不下去,当时医生也束手无策,我们就找朋友搞到了一种替代化疗药物,服用一年半后,身上的癌细胞竟踪影全无,也算是个奇迹!但父亲后来情况不断,胸腔积液,心包积液,装了两次心脏起搏器,最后一年半用父亲自己的话说又开启了透析人生,走前两天还被确诊为胆总管癌晚期。从胃癌手术到最后去世近九年时间,父亲经历了很多病痛折磨,但他始终坚强而乐观,加上母亲及弟妹们的悉心照料,这期间有六七年时间,他活得还蛮有质量,能大碗吃饭、大口吃肉,肉还尽挑肥的吃;他能喝点红酒,今年中秋节,即去世前第九天,家宴上他还想尝一点,但遗憾的是他当时正在服药,没让尝;还能经常和母亲逛逛菜市场,也走走亲友,及到市郊的景点去看看,这大概也是上天对老爷子最后的眷顾吧。 两年前,妹妹的孩子结婚,母亲竟给孙辈们每人送了一份结婚贺礼,孙子一万,孙女外孙女另加两千块洗澡费和一千块梳头费,母亲也不说啥,就说这是父亲的意思;而父亲不声不响的,没事人一样,但我们心里清楚,他是怕等不到那一天。 我是父亲走前12个小时赶到病房的,母亲和家人被我催促着回家休息,自己留下陪护。晚上大弟给父亲送来稀饭,也留下了。父亲不久于人世,这个都知道,但当天晚上就走却是绝没有想到的,因为医生还在评估父亲的手术条件,晚上八点还预约了CT。然而在经过几个小时的病痛折磨和起卧不安后,父亲的呼吸突然由急促变得平缓而微弱,我对大弟说:“不好!爸快不行了,赶快去叫妈!”那一刻,我不由得哭出了声,轻拍着父亲的脸:“爸爸,爸爸,等等妈妈!等等妈妈!”然而母亲和弟妹们还未赶到,凌晨一点二十三分,父亲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心电监护变成了一条直线,医生结论:多器官功能衰竭而亡。 父亲一生无我,不给人添麻烦,直到最后一刻。穿寿衣时,身上干干净净暖暖和和的,面容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母亲很坚强,只在赶到病房和眼见父亲遗体被拉走时,克制着哭了几声,一大家人压抑着悲痛,天亮前后事即商议完毕,父亲的遗体被静静地拉往殡仪馆,没有吵扰其他病人,没有影响医院秩序。因为我们都知道,父亲喜欢安安静静地来安安静静地去。 “多想和从前一样牵你温暖手掌,可是你不在我身旁托清风捎去安康”“多谢你做的一切,双手撑起我们的家,总是竭尽所有把最好的给我”,每当听到筷子兄弟唱的这首《父亲》,我的眼眶里总会浸满泪水,不由得想起父亲的音容笑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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