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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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康悔文回到客栈,又让人把贾掌柜请到房间。待贾掌柜进门后,他站起身来,深施一礼,说:贾掌柜,先生含冤而死,叨扰掌柜的了。得罪得罪。

贾掌柜苦着脸,连连摇头说:这位爷,不是我埋怨,你说往后我这办了丧事的客栈怎么住人。还能住人吗?还有人敢住吗?

康悔文说:是啊,掌柜说得有理。

一听这话,贾掌柜更是觉得委屈,说:你说我招谁惹谁了?摊上这样的事。唉,就是卖,也没人要呀。

康悔文说:贾掌柜,你要是觉得难做,我把它盘下来,也算是给先生有个交代。

贾掌柜怔怔地望着他:你买呀?

康悔文说:我买。

贾掌柜用探问的口气说:你可有现银?

康悔文招呼一声:拿银子。

尔后,一个伙计把银子一锭一锭地摆放在茶桌上,摆到第十锭时,康悔文问:够吗?

这时候,贾掌柜头上冒汗,两眼放光,直直地盯着桌上的银子,连声说:够了。够了。

夜半时分,康悔文点上三炷香,跪在仓爷的灵前,默祷:老师啊,学生按您的心愿办了。他不让咱收棉花,咱就连土地一块收了。依您的遗愿,我在泾河边上给您买了地,年年都会为您祭祀。您老安歇吧!

第七天,大出殡时,泾阳的各界都有人送花圈和挽幛。最让泾阳人吃惊的是,多日没出门的金寡妇,居然也设了路祭。人们不明白的是,这金寡妇路祭时,竟然满面泪水。

有路人悄悄说:她哭什么呢?

春节过后,泾阳城中心的阳关街上,一挂鞭炮声炸响了。“康氏货栈”的牌匾堂堂正正地挂在了装修一新的门头上。从此,康家在泾阳扎下了根基。

谁也想不到,数年后,关中大旱,康氏货栈竟借机收购了万亩良田。这已是后话了。

第十二章

在岁月的烟云里,连陈麦子都有些恍惚。

——那日子已然很久远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还是北宋王朝的时候,河洛两岸行走着一批来此堪舆的风水先生。他们大多来自京都汴梁,是专门给宋皇室勘查陵地的。先生们一个个自然是满腹经纶,对风水学中的“二十四山”各有自己的独到见解。但就堪舆的方法、方位,何为“吉穴”,却一直争论不休,甚至争到了朝堂之上。最后,争来争去,终还是“五音”说占了上风。就此,宋太祖赵匡胤一锤定音,确定了“五音”探穴。

古代的五音为:宫、商、角、徵、羽。按“五音”说,宋朝立国皇帝为赵姓,属于“角”音。皇陵选取“丙壬”向,宋王朝则无往而不利。于是,力主“五音说”的风水师们依据此理论堪舆,将宋朝的皇陵定位于河洛之间、面北偏西的“丙壬”之地。当年,堪舆大师的解说是:此位头枕黄河、脚踏嵩山,左依青龙(山)、右傍洛水,是为“天穴”。

“千年吉地”既已选定,专司营造的官员又南下北上,挑选出大批匠人,赶赴河洛,修建宋陵。为挣一份工钱,匠人来自各地。宋陵的建造经年累月,为了安抚这些苦做的工匠,就有太祖皇帝下诏,把皇陵周围的土地划为“官田”。“官田”免除税赋,不交皇粮,由匠人的家属自行耕种。也作为来日守陵、养陵的费用。

一代代工匠们劳作、居住之地,经过了多年盘桓,已集聚了许多人口,成了一个村落。因做的是皇家事,种的是官家田,此地就叫做官庄。

星移斗转,烽烟散去。历史证明,宋陵那所谓的“天穴”,实为“溃穴”。“丙壬”之地,成了赵氏王朝的绝地。金人铁骑踏破东京汴梁,大宋江山土崩瓦解。钦、徽二帝被掳漠北;南宋朝廷偏安东南,锦绣中原沦为一片焦土。那宋代的皇陵被胡人一次次抢掠、被流民一次次盗挖,守陵人死的死、伤的伤,四散逃亡。之后,住在官庄的匠人,已所剩无几。

再看那宋陵,已是势不可挡的日益残损、破败。只剩下皇陵甬道两旁残存的石俑,独守着古道西风,在漫漫岁月中,无声诉说着千年幽愤。

再后,虽然连年战乱,还是有人活了下来。活下来的这几家,虽仍住在官庄,名义上仍是守陵人,但早已物是人非。到了清代,宋陵的事,已无人过问了。

只可惜那些匠人的手艺,能传下来的,委实已不多了。传说,有一姓朱的石匠,祖上曾是宋陵石作的领班,石雕手艺堪称天下一绝。朱氏家族的手艺倒是传了下来,只是这朱家的后人先是被金兵掠去修元大都,后又常年为生计奔波,行踪不定。有人说,开封巡抚官衙门前的那一对石狮子,就是朱家人雕刻的。

一日,河洛镇来了个叫朱十四的老人。这位老人小个,辫子盘在头上,看上去身子骨还硬朗,就是嗜酒如命。大约是因为上了年纪,也没谁肯用他。有时来到镇上,沽上二两酒,站在柜前,仰脖一掫,就又去了。也不见他做什么,终日常在宋陵转悠。偶尔,会给那些石人石马擦脸擦身。镇上人猜度,也许是朱家后人叶落归根?

那时,镇上正修建一座小石桥。桥是集资建的,康家出了大头,领班匠人是老蔡。桥已修了些日子了,这朱十四每次到镇上打酒,都要弯一下,绕到桥边看一看。也就看看,并不多言。偶尔,兴致来了,拿起匠人们扔在路边的钎子,找块无用的石头,凿上几下,走了。

忽一日,刘知县坐着轿匆匆赶来,说次日有一剿匪的将军路过此地。看桥能否修好,县爷好在桥头上迎接将军。此时,桥基、桥栏都已建好,只待铺上桥面就可行人。当时,领班的老蔡就满口应承:放心吧,接皇上都没事!

可是,到了第二天,当大将军的仪仗快到的时候,县太爷的脸黑下来了。老蔡更是一脸晦气,两腿直抖。

出事情了。桥面即将铺就时,人们才发现,不偏不倚,偏偏那桥眼处,缺了一块石头。原先的备料,不是大,就是小,无论怎样,都填不上那一空缺。

这可怎么办呢?现凿已来不及了。只听那开道的锣声一声声响着,旌旗猎猎,大将军的仪仗越来越近了,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匠人们全都傻眼了,你看我,我看你。领班老蔡死的心都有了,他扑通一声,就地跪下了。

县太爷气得点指着匠作的头,却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朱十四走上前来,轻轻拽了拽老蔡,淡淡地说:路边有块石头,抬过来试试?

老蔡睁开眼,看了看朱十四,顾不得多想,赶忙爬起来招呼徒弟们去抬。等众人把石头抬到桥面中央,往空缺处一放,天哪,刚刚好。

等到大将军那足有半里长的仪仗走过,众人再寻朱十四时,人已经不见了。

匠人们都疑为神人。一个个叹道:莫非是鲁班爷来点化我们的?于是,他们一个个跪了下来,朝天而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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