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父母官”杜诗
但得众生皆得饱 不辞羸病卧残阳(书法) 张洪涛
永远不会忘记
风吹麦梢黄
那年夏天(国画) 李刚
《康震古诗词81课》:传承文化重温经典
文人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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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斩钉截铁地给我说:“我也想通了,这不是谁拿不拿的事儿,不是谁钱多谁钱少的事儿,而是你们几个,都得对你爸尽尽孝心!”

“你爸好歹也是一辈子,你们现在吃香的喝辣的,都这么好,做儿女不尽一点孝,良心上过得去吗?”

我的天!这是我母亲吗?是从她口里说出来的话吗?一辈子否定自己丈夫,否定得完全彻底,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是处。她这是怎么了?这话从她口中一说出来,我在电话这头差点笑出声来。可想想又有点沉重起来,无论如何,不管她是怎样想的,现在她能对我父亲说这样的话,做这样的事儿,至少对我们这些孩子的感情算是一点弥补、一点安慰吧——那感情的缺口虽然随着岁月的流逝曾经模糊过,但只要认真打量,它依然在那里,从来没有消失过。

泥鳅给许多家餐馆供菜,也给我的餐馆供菜,算是我的供货商。泥鳅是河南信阳人,那一年被中央电视台评选为“感动中国十大新闻人物”,他的故事真有的说。当年在电视上,黑黑瘦瘦的泥鳅理了个精短时尚的发型,西装革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当他彬彬有礼地站在电视直播现场冲我们挥手,大家忍不住使劲鼓起掌来,仿佛他在电视那边能听到似的。我们全体河南老乡真心为他骄傲。

泥鳅的好运是从捡到钱开始的。

泥鳅刚来深圳时当过搬运工,在家具市场给人送货,遇到搬家公司或雇主请零工他也去做。他稳当,也不惜力气,手脚勤快,分内分外的活计从不讲价钱,顺手捎带着就给干了。常常他帮人搬完家,连卫生也一并给做了。工钱结清,老板指着一袋子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他拿走卖废品。卖废品成了泥鳅额外的一项收入,许多雇主都会这样把清理出来的废弃物送给他。泥鳅回到他的出租屋,先是分门别类地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归置好。有的雇主给的是些值钱的东西,书、半旧的衣服鞋子,甚至旧电视机破风扇都是有的。泥鳅的出租屋里的家什都是人家丢弃的,沙发、床垫、桌子柜子,还有上面放着的瓶瓶罐罐。他手巧,那些旧东西被他稍加收拾,修修补补之后,都弄得蛮像回事。但也有些素质差的雇主,塑料袋里塞的全是垃圾,脏袜子破内裤、死鱼烂肉都当礼物打发他。他也不生气,找个地儿清理一下,有价值的拿走,没价值的就送垃圾箱。

那天,雇主给他满满两编织袋旧物,打开看都是好东西,书籍纸张、衣服鞋子、雨伞笔筒、过期的茶叶和食品药品。为了感谢他额外搞卫生,还给了他两瓶玻璃瓶的古井贡酒。这可是安徽那边的名酒,他可从来没想到会买来喝。泥鳅和老乡聚会时也能喝个四两半斤的,那都是十来块钱一瓶的酒。他克制力强,一个人从不乱喝酒。他把东西归置好,都躺床上了,却发现手边的旧皮包的夹层里有硬硬的东西,打开一看是一沓子百元钞票,另有几张纸上写了些账目,附带有进货出货的单据。时间都是一年前的了,包有些变形,但还能用。泥鳅把它擦干净放在床头是想着自己哪天回老家时用一下,在村里充一回老板。估计包主人是长期不用,便将钱遗忘在里面了。劳累了一天,正昏昏欲睡的泥鳅看见钱,一下子抖了个大激灵。他连忙坐起来数了,却连数三遍都没能数得准,一万多元,他手上还没摸过这么多钱。

数了钱,泥鳅又愣怔了一会儿,起来洗了把脸清醒清醒,决定当晚就去雇主家里,把包和钱还回去。他睡得早,出门看看还满大街人,熙熙攘攘地东奔西走。他就站在街边,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老板家里。待敲了门,老板出来看见他,愣了一下说,有事儿?他激动得哆哆嗦嗦把包递给人家,说老板,您忘了,包里还有一万多……老板“哦”了一声,也没多说,接下包,说家里有客人说话,只留了他的联系方式。

隔了四五天,他正在家具城搬东西,有人过来喊他,说我们老板要见你。他手都没洗,就跟着那人去见他们老板。车子走了半天到了一个工厂,进了一间办公室才闹清楚了,找他的老板正是那天他送包的人。见了面,老板先是拉着他的手一番道歉,原来他把泥鳅留的联系方式弄丢了,这几天到处打听,几经周折才找到他。老板问了问他的情况。泥鳅就直说自己是河南信阳人,文化程度不高,出来打工几年,也都是做一些体力活。老板说他是安徽人,两个人论了论,虽然是两个省,相距却只有几十里路。老板开门见山地说:“我也是打工过来的,后来开了这家工厂。原来工厂食堂的采买是我妹夫,因为克扣伙食费、偷工减料,被我开回老家去了。你要是愿意,就在厂里给我管食堂吧!”

“工人吃好吃歹对生产可是个大事。”见他愣着,老板又严肃地补充说。

泥鳅在那家工厂做了一年多管伙的,还亲自兼任采买,把食堂管理得井井有条,饭菜质量提升了,开支反而节省了不少。老板把他每个月的工资开得高高的,活儿比他以前做保洁当搬运工不知道轻省到哪里去了。可就是这期间,泥鳅在深圳找了个媳妇,也是老家出来打工的。媳妇转眼之间肚子大起来。泥鳅再也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饥的单身汉了,他要养家,孩子出生后开支费用会更大。泥鳅想,总给人打工也不是个事儿,况且也不能总租房子住。看看一起出来的,大小都是个老板,哪怕只有仨俩工人,他们也要印个名片,印上某资源再利用公司某老总。自己再不折腾着往前奔,逢年过节就没法往人面前站。前前后后,泥鳅手里攒了十来万块钱,他夜里开始睡不安稳了。

年跟前,泥鳅去找老板谈,媳妇给他准备了一袋子信阳老家人做的腊肉腊肠,也都是老板爱吃的家乡的风味。他到老板家里也不见外,自打跟了老板,他时不时地就会来家里找点活干。那天他帮助嫂子做了半天大扫除,傍晚老板下班回来,嫂子留住他弄了几个菜,开了一瓶古井原浆。刚端起酒杯他就直奔主题。他说:“刘总,我可不是嫌你给我开的工资少,您对我的恩德都在我心里,我这一辈子都会对您唯命是从。但我不能老是这样,我也想多挣点钱……”

还没等他说完,刘总连喝了两杯酒,嘿嘿笑了,他也是个实在人:“泥鳅啊,看你说的!谁不想挣更多的钱?说说你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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