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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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鳅两口子赢得了大家尊敬的掌声,这两口子可真是珠联璧合的一对能人。我信任他们。人无论做什么事情只要诚恳,做什么都能做成。泥鳅后来的事业做得很大,他真的挣了很多钱,这钱都是靠他的勤劳和诚实挣来的。

那次聚会过了大约半个月,突然有一天我在办公室接到接待经理打进来的电话,她说,有一个自称赵伟峰妻子的女人找我。我放下电话亲自迎了出去,嫂子给我留下的印象深刻,她找我一定是遇到什么事儿了。但她与那天宴会上不同,穿戴得简单朴素,更显得端庄和气。见面她未说话先红了脸,递上一个白棉布袋子给我。袋子里装着几个食品袋,摸着热乎乎的。嫂子说:“妹子,这是我来之前烙的几张千层饼,里面只放了葱花、香油。我知道你开餐馆的不稀罕吃,这是我的心意,是我亲自下手给您做的。”我说:“嫂子,葱花油饼是我最爱吃的家乡吃食,我闻见味儿就馋得不行了。”说完我就去掏那些吃食。她笑着说,妹子,我们不能站门口吃东西吧?我把她领到我办公室隔壁的接待室,吩咐人泡了一杯玫瑰花茶给她。然后抽一张湿巾擦了手,掏出一张饼子先吃为快。嫂子的手艺可真不错,葱油饼拿出来一抖搂,一下子散成一条一条的,香味扑鼻。我每次回郑州,二姨都要做这种饼给我吃。一块饼子塞进口中,突然想起家乡的那些过往,噎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嫂子的眼泪却是滚落下来,她说:“妹子,你真的没认出我来?”

我停止咀嚼睁大眼睛看着她说:“嫂子,我只说面熟,我们俩真的见过面吗?”

她哽咽着说:“你那时还小,我也才二十出头。我们的变化都太大了。”

我拿纸巾一张张擦干净油手,也让人端一杯花茶给我。

嫂子说:“三妞,我是姚水芹,是你的表嫂、燕子的妈妈。”还没等我明白过来,她已经泣不成声了。我一下子清醒过来,这姚水芹果然是我原先见过的,她是我表哥前边的那个女人,后来是她提出与我表哥离了婚。燕子是我表哥和这个嫂子生的女儿,现在一直跟着我二姨生活。

姚水芹初到深圳做工那年才23岁。她丈夫原本不肯放她出来,丈夫说:“我们在家门口又不是不能找点事做,守着老屋,冻不着饿不着就行了。钱多了多花,钱少了少花,心气不能太高。生就的扒渣命,就别往高枝攀。”

姚水芹的丈夫对她不错。他勤快,性子温和,家里地里的活儿都不指望她,结婚几年倒是没让她受过委屈。日子虽然过得小了些,但也说得上殷实。

姚水芹心气高,她看得比丈夫远。她说:“你睁眼看看人家出去的都挣了钱回来,过上了好日子;其实我也不只是想出去挣些钱,不让人家低眼看咱们。我只是觉得,虽说人活一世,草木一生,但树挪死人挪活,我这年纪轻轻的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在家待着。我也想出去长点见识,不然孩子问个事儿,我们半天答不上来,这爹娘有面子?”

丈夫说:“现在电视电话都方便,长见识非得出去?再者说了,出去不挣钱,尽是受累;挣多了吧,又给儿孙留祸害。你说你出去划算不划算?”

姚水芹说:“要说到钱,咱们是冻不着饿不着。可是你看看咱家的老房子,都成古董了。人家的孩子,好赖还得进城读书,你看看咱们的村小还剩几个孩子?都是缺爹少娘的人家。咱也得多挣点钱,让闺女去城里进个好学校!”说着说着,她红了脸,眼睛也潮湿了,“你看看他们从外面回来穿的用的都是什么?再看看你我,看看咱们的孩子。我们还有长长一辈子,总不能就这么凑合着过完。”

话说得多了,总有不称心如意的时候。虽然小夫妻俩结婚这几年,感情还不错,但是出现这种争执,俩人再过夫妻生活的时候就有了障碍。时间一长,丈夫就觉得她是在赌气,于是便也赌气道:“你不就是想给自己买几件赤背露胯的衣服?还想染个黄头发,眉毛上也趴个毛毛虫是吧?你是不是想跟二升老婆一样,弄得一身骚气回来,像个狐狸精?”

姚水芹说:“看你说那话,好像想穿好点儿就不正经是吧?哪个女的不想穿好的?我倒是想把自己弄成狐狸精,钱呢?”

姚水芹执意要出去打工。丈夫性子绵,拗不过她,也只好任由她了。

姚水芹从郑州郊区来到深圳,只第一年过年回去过一次,别的时间再没有想过回去。她已经不习惯农村的一切,不习惯蹲在蚊蝇成堆的院子里吃饭,不习惯不洗澡就睡觉,更不习惯在漫长的冬夜里,睡觉的时候还穿着层层叠叠的衣服。她的家虽然离郑州中心城区不远,但远远不能跟深圳相比。她喜欢没有冬天的城市,喜欢天天能洗澡,喜欢一年到头满眼的花红柳绿,喜欢彻夜车水马龙的闹市。用如鱼得水形容她恰如其分,城市就是大海,家就是个小泥塘。她知道她只要游回去,她就会窒息而亡。所以她有一个愿望,就是拼命干活攒钱,把丈夫和女儿也接出来。

姚水芹在家政公司做清洁工,她能干,别人一天做一家她能做两家,别人做两家她能做三家,一个月能挣七八百块钱。她很节俭,刨去吃穿用住,还能省下三四百块。她给自己买了新衣服,但没有染黄头发。她把挣的钱寄回去让女儿上城里的幼儿园,她把更多的钱攒起来准备将来买一间屋。姚水芹是一个良善的家庭妇女,她出来做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她自己享乐。

从村里出来的姚水芹常常感慨,城里真好啊!今天把钱花掉,明天只要肯掏力气,总能有办法再挣回来。乡下种一季庄稼,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收获,在乡下天天提心吊胆,不是为风发愁,就是为雨发愁,为空气的冷和热发愁,为土壤的肥瘦和吃庄稼的虫子发愁,这些他们决定不了的事情,每一件都决定着他们的收成。城里人什么都不用愁,他们早上像一张弓那样被拉开,被气吹着似的东奔西走;晚上虽然累得筋疲力尽,只要吃饱喝足,软塌塌地在床上睡一夜,第二天仍是精神饱满。姚水芹很快爱上城市生活,城市吃的是她从没吃过的好饭,穿的是她从没穿过的鲜亮衣服。若是城里再有一个属于自己、吃饭睡觉自由自在的地方,那个地方不管是不是家,只要她能可着自己的意儿生活,那就更好了。有一阵子,她很为住宿的问题苦恼。家政公司不提供住宿,姚水芹和一个女工合租一间地下室,一个月每人分摊两百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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