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那一年的中秋明月
又逢中秋月圆时
水中之月(国画) 白金尧
诗意中秋
《刹那》:诗人心里有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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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还是嘟囔了一句:“她那么大的人了,我能说管就管住?从小到大你就惯着她,这一会儿想起来让她改邪归正了?”

她翻翻眼,瞪我一下,恼狠狠地扭过头去生气去了。

话虽那样说,这事儿我还得管。我勉强处理了一上午公务,急得如坐针毡。轩哥对我们再好,也毕竟不是一个爹妈生的,在人跟前总得有点分寸。况且,在轩哥那里,我心中始终还是既保持着距离又维护着情谊,这是他敬重我这个妹子的主要原因。午饭后我小歇了一会儿,也没带司机,自己开车去了轩哥公司。我装得若无其事。轩哥自然知道我是来干吗的,我妈一上午把人家电话都打爆了。轩哥说:“你是为了小五的事儿吧?别管了,这事儿谁能管得了?也可能真的是缘分呢!”我白了他一眼说:“是什么人啊,你就这样往一处带,也不怕出人命!”轩哥也不接我的话,慢悠悠地泡着茶。上好的单枞雅香四溢,我接了杯子慢慢安静下来。这么多年相处,轩哥的稳重我自然是知道的,他稳我就能稳。

那天晚上的饭是在轩哥家里吃的,叶子嫂子亲自上手做的菜。我见到了小五的神,确实帅得一塌糊涂,而且人极懂事,礼貌周至,低调谦和,并不似电视剧里高干子弟的嚣张跋扈,反而是彬彬有礼到让人招架不住。轩哥长得算是个体面人,可在他跟前一比,气势一下子弱下去了。我的脑子竟然也跑路,偷偷地想,当初轩哥要是长他这样的,没准我也会嫁了。但显而易见,是小五一厢情愿地往人家身上贴,帅亮亮是躲着她的。轩哥说得没错,这事得让她自己死心,她追上追不上都是她的命,我们着急也没用。轩哥说帅亮亮在山东黄金集团工作,是他朋友的朋友的朋友。虽然不十分了解,但他们在北京聚过几次,认识好几年了。我装着回信息,在百度上搜了一下山东黄金集团。这家国有企业太大了,搜一个人恐怕不灵。但是我刚在公司信息栏里输入帅亮亮,个人信息一下子就出来了,还是个中层管理人员。年龄、身份都对得上,照片是二十几岁的,证件照本来就呆板,但能看得出是同一个人,倒是真人更好看一些。

那天我回去把轩哥的话对我妈说了,然后告诉我妈:“由她去吧!追上追不上是她的命。”

开始我妈一下子就火了,过去的拗脾气又上来了,撇着嘴说:“他是谁啊,还嫌弃我们哩?我们不嫌弃他就够了!”看见我不屑地冷冷地看着她,她兀自呆了半晌,说:“这事儿可不成,咱可不能下作。你和李轩还得管住她,千万不能做下丢人的事情。”

我说:“妈,小五还是个黄花闺女吗?结不结婚咱们可以参考意见,她谈恋爱我们还能干涉吗?”

“我可把话放这儿了,小五要有个三差两错,我就从你家楼上跳下去!”我妈的狠劲又上来了。

小五不在,我也没必要跟她客气,我说:“你讲不讲理?她一个大活人,是我能跟着还是你能跟着?再说了,小五若是真能嫁一个这样的,我还挺满意的。”

“人样子能当饭吃吗?你们都不会看人!”我妈生气加重了语气。我说:“小五要是真动了嫁人的心思,你能怎么着吧?”

乔大桥在屋子里看书,听见我们娘儿俩在外面叮咣了这半天,觉得不出来不合适,于是就走出来对我妈说:“妈你别着急,有我呢,我替你留心着小五。”他平时只是一团和气,说一些傻话,极少在我和妈谈事时接话茬。今天这么敢担当,也让我好奇。我推他一把抢白他道:“你留心,你怎么留心?你以为小五是个三岁的孩子?”

我妈停了一会儿,竟然哭了起来。我很久以来以为她根本不会流泪了,她的心干涸了,那里是一片荒漠。可为了女儿找一个对象,哭得惨兮兮的,至于吗?我妈一边哭一边说:“三妞你给我听好了,小五这事儿,丑话说头里。不结婚,这个人不能上咱家来。公司的账目你找俩人盯住,你难道不知道小五是个没心眼子的玩意儿?”

我险些被她逗笑了,拍了一下大桥:“大桥,往后小五不在家,你负责陪咱妈散步。咱妈怕是小五找了对象,担心没人陪她了。”

我妈接过来大桥递过的纸巾擦了泪说:“那可不行,大桥还要辅导丫丫学习,我自己能行。”

“还有——”她补充说,“今天丫丫住学校,往后当着丫丫的面,谁都不能说小姨的事,别让那个死妮子带坏了孩子!”

真是日头从西边出来了。我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这是我妈的话吗?我原以为她只是担心小五,现在连公司的账和丫丫,她也一并操上心了。也许她是真的融入这个家庭,把她当成我们家的一个成员了?

丫丫是我女儿,刚念国际学校三年级。

十三

最早起步的时候,我十几万块钱给自己在郑州买了套房子。一来那时候郑州的房子便宜,与深圳比起来像买白菜似的。二来是怕钱握在手里不牢靠,说到底更是为了让自己安心,万一哪天外面的路走不通了,自己总是个有家的人。

回到我自己的房子里,才觉得是真正回到了郑州,而不是像走在梦境里,飘忽得惶惶不可终日。有时候我不想受任何人打扰,就关掉手机,静静地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想那些过去的事情。历史正汹涌而来,我像坐着时光之船,一点一点地穿越历史的激流,与自己的过往擦肩而过时,即使是伤痛也变成了甜蜜。

我想起了母亲。跟母亲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也没弄明白她。她的性格非常古怪,或者说非常奇特。我常常想,即使我父亲是一个上进的人,能达到母亲所要求的高度和标准吗?母亲最羡慕的人就是我们家邻居周四常,父父子子都是走的仕途,里里外外都风风光光。而我们呢?母亲觉得一家子都是卖饭的,挣再多钱,也是从人家嘴头子里抠出来的,怎么说得起嘴?一粒老鼠屎坏一锅汤,都是我爸把儿女都带歪路上去了。

二姨说,母亲的性格最像我姥爷。我姥爷最后被枪毙,也不是作了多大的恶,而是他眼睛太尖、嘴巴太利。他是镇上的摆事老大,谁家父子兄弟分家,闹三天打断胳膊腿都扯不清,着人请他来,他穿着长袍拄着拐棍往人家堂屋里一坐,三下两下就把家当给分了。他处事公道,大家也都相信他,事到临头,有满意的有不满意的,反正满意不满意都得听他的,一句都不敢抱怨。一个镇子就这么大,谁敢保证今后没事求到他门下?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熟人社会里,让人敬着却又让人怕着,终不是啥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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