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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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的是花园酒店的自助早餐,郭副书记陪胡组长坐一桌,检查组的其他五人坐一桌,郁洋和区委办、区政府办的几位副主任,还有农办的李主任坐一桌。大家谈论着天气,台风过后,有人说今天会特别热,有人说估计还是阴天,争论被台风阻挡的副热带高压是否会重新控制本地区,但都对将要下去的扶贫检查讳莫如深。政府办的徐主任向农办的李主任调侃道:“李主任,你昨晚没干坏事吧,今天可别出岔子!”“与我昨晚干的事何干?”李主任瞪着眼,脖子一梗说,“反正我是顶着雷往前走。”几个人都哈哈笑起来。

早餐完毕,检查组成员回房间开了个碰头会,时间很短,大约只用了十分钟。出来后胡组长即宣布他们六人分头去看六个乡镇,每个乡镇抽查一个贫困村的扶贫档卡,再入户调查三个贫困户。徐主任听说后急得直跺脚,本来已派一辆中巴车停在酒店门口,现在用不上了,又打电话从区政府公车平台要来六辆小轿车。

分组方案随之确定,由郭副书记和郁洋陪同胡组长检查白云寺镇马鞍村。其他五名成员分别由区委办和政府办人员及农办的李主任陪同,中午之前要检查完毕,并赶回酒店用餐,不给乡镇添麻烦。郁洋对马鞍村的情况比较熟悉,是他以前任区史志办副主任时包保过的贫困村。趁上卫生间的工夫,他将公文包里关于白云寺镇和马鞍村的扶贫资料用手机拍下来。

天还阴着,路旁被雨淋湿的杨树叶,像是重获生命似的闪闪发着碧绿的光,空气清新,令人心神愉悦。郁洋用手机朝车窗外拍了几张照片,然后装着查看照片似的,调出刚才在厕所拍的马鞍村的扶贫资料,迅速默记。

“胡组长,我们要去的马鞍村可有些来历。”郭副书记没话找话似的说,“隋唐年间,秦琼有一段故事叫‘卖马当锏’,他就曾在该村的一棵银杏树上拴过那匹黄骠马,因此叫马鞍村。”

“哦?”胡组长问,“有依据吗?”

“这个镇之所以叫白云寺镇,是因为这里有一座寺庙叫白云寺,那棵千年银杏树就在寺庙门口,等会儿我们可以看见。”郁洋回头说。

“银杏树在说明不了问题,怎样能证明秦琼拴过马才是关键,牵强附会的故事见得多了!”胡组长漫不经心,语调平淡。

“胡组长说得对。”郭副书记嘿嘿一笑,“这是历史传说嘛,不过这个传说可不是今人瞎编的,乾隆年间的《淮城州志》即有记载。我们已将《马鞍村的传说》整理成民间文学,申报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相对于其他地区申报的历史传说,我们的材料还算比较扎实过硬的。”

“是吗?”胡组长鼻子深处“哼”了一声,像是含有一种讥讽的话外音。

似乎为了消除由于尴尬而陷入的被迫沉默,郭副书记故作爽朗地说:“郁主任,你给胡组长介绍一下马鞍村贫困户的情况。”

郁洋非常庆幸一直在默记手机上的数字,终于派上了用场,清了清嗓子说:“马鞍村不属于贫困村,水泥路、电力设施和宽带网络全都通达,贫困人口的比例也低于百分之三的贫困村标准。去年统计全村有贫困户五十五户,今年退出四户,但重新摸底又新增两户,目前有贫困户五十三户,共计一百七十九人,由市统计局结对帮扶四十五户,剩余八户由区爱卫办帮扶。马鞍村的村支书叫钱守成,驻村第一书记是市统计局的城调科科长连瑞。”

郁洋说完,胡组长和郭副书记两人都一声不吭,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似的。倒是司机偏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郁洋又说:“向胡组长特别汇报一下,我们隐山区的扶贫工作有一项创新做法,由区扶贫办给每个贫困户家里的墙壁上都钉一个笔记本,如实记载我们包保干部的联系方式和扶贫日志,确保全区扶贫干部的工作轨迹全都有据可查,做到踏石留印,抓铁有痕。”

“郁洋,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胡组长忽然问。

郭副书记笑着说:“郁主任是我们隐山的高才生,中国人民大学毕业,以前在区地方史志办任副职,今年才通过公选被提拔为区扶贫办主任。”

胡组长“嗯”了一声,又问:“郁洋,你专职干扶贫工作,可有什么体会?”

郁洋想了想,说:“我虽是扶贫办主任,但觉得扶贫工作没有局外人,假如各级各单位的干部都能甘当扶贫工作的局内人,扶贫工作就好开展了。”

“这个说法好。”胡组长似乎情绪有所缓和,沉吟道,“你这个在农民家的墙壁上钉扶贫笔记本的办法不错,像我们建立扶贫档卡一样,这是一种形式,看上去并不代表内容。有一些干部诟病当前的扶贫工作,说是形式大于内容,甚至说什么纸上扶贫。说的对不对?我认为对。但他们只看到了事物的表面,一叶障目,盲人摸象,没能领会事物的实质和内涵,自负无知,可悲可叹。我们要求扶贫档卡必须逐户校准,做到零差错,看上去是形式,但要知道形式决定内容。形式不真实,内容必然虚假。如果扶贫档卡不清,必然责任不清。责任都没捋清楚,帮扶措施必然也是一盘糊涂账。形式工作落实不到位,就是懒政怠政,为官不为!”

“说得好啊,形式工作都没做好,怎么能把内容落到实处?”郭副书记击掌称叹,身子往前一倾,“胡组长抽时间给我们隐山的干部上一堂辅导课吧?”

胡组长笑了一下,说:“课就不用上了,也不是我的职责。省委要求各级干部转变工作作风,扶贫工作不单具有帮扶贫困户的意义,也是对我们干部作风最好的检验平台,是考核干部作风的极佳载体。作风不转变,什么工作都难干好。扶贫工作简单点说,就三个问题,帮扶谁?谁来扶?怎么扶?这三个问题解决好了,扶贫工作想不取得成效都难。”

郭副书记连连颔首:“我们苏书记对全区的扶贫工作总结了‘三个不愁’,着力解决贫困户‘吃不愁、穿不愁、住不愁’,和胡组长的说法一样生动形象,切中要害啊!”

说话之间,车子穿过一片树林,抵达马鞍村口。郁洋指着村口一棵树冠如盖的银杏树说:“秦琼就是在那棵树上拴过马。”胡组长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却瞥见村部门口停着一辆轿车,车身上写着“法院”两个字,忽然像被触动了某根敏感神经,情绪瞬间发作,质问道:“你们派警车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动用警车?”

郁洋看了看那辆车,心想明明是法院的车子,法院下乡办案或者办事,我们也管不着啊。刚想解释没有派警车来,胡组长用手指戳着车窗外面,愤然说:“党风就是让你们这样搞坏的!”

郁洋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但既然他已如此认定事实,自己更加不好去解释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瞥见郭副书记正一边摇头一边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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