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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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组长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将杏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赞叹道:“味道确实不错。”

郁洋边走边说:“胡组长,我给您介绍一下,刚才这户人家的儿子叫李明,正在武汉大学读书,大约十五年前,他在河边失足落水,被一个路过的叔叔跳河救了起来。去年冬天,他上学经过武汉东湖,刚好看到一个女童在湖水里挣扎,他当即跳进冰冷的东湖救人。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说‘我十五年前溺水,被一个不知名的叔叔挽救了生命,我救这个女童是一种生命的回报,也是向当年救我的叔叔致敬’。他因此被评为去年我们‘感动隐山’十大人物……”

“李玉海的儿子?”胡组长忽然停下脚步,皱眉质问道,“你们为什么不早说?”

郁洋和吴秀娥面面相觑,一时语塞。胡组长立即转身往回走,迈出几步,想了想又停下了,从钱包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吴秀娥说:“你替我去送给李玉海的爱人,跟她说,她养了一个好儿子,家庭的未来充满希望,一定可以拔掉穷根。”

吴秀娥没有想到胡组长会有这样的举动,有点愣神,迟疑地看着郁洋。

郁洋意觉得这件事情不能推辞,点头说:“去吧,这是领导的心意。”

吴秀娥才笑着接过钱,同时朝胡组长竖了下大拇指。

等她转回来,三人沿着村口的菜园,走进一条只有半米宽的羊肠小道,两边簇拥着齐胸深的蒿草,夹杂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孙桂英的门口拦着一米高的鱼网,里面养着几十只小鸡崽。郁洋和吴秀娥自觉地站在门口等候。

胡组长一走进院子,吴秀娥脸上的笑意又不见了,低声问郁洋:“这领导是哪里来的?脾气可真古怪,但心肠挺好嘛!”

郁洋说:“省委检查组,从各地市抽调的人员。”

吴秀娥摇摇头说:“难怪,很冷酷啊!”

郁洋问:“孙桂英家情况如何?”

吴秀娥将声音压得更低:“她家景以前还不错的,男人以捕鱼为生,前年在淮河里淹死了,抛下她和女儿王倩,女儿今年大学毕业,现正在企业里实习,家里眼前困难些,等王倩参加工作不就好了嘛。”

正说着,一个妇女从院子里走出来,大声说:“李主任,你们也来了,快进来呀,别站在门口。”

郁洋笑道:“这就是孙大姐吧?”

“是的。”吴秀娥说,然后转脸冲孙桂英连连摆手,“我们不进去了,你跟领导实话实说,问什么答什么。”

这时院子里走出一个剃着板寸头的年轻小伙,冲孙桂英喊了一声:“妈!”

孙桂英脸上似乎露出尴尬之色,没有理会他,嘴里说:“真是的,领导都在门口站着,咋像回事嘛!”

胡组长从院子里出来,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指着小伙子问孙桂英:“他真的是你儿子吗?”

孙桂英似乎没想到胡组长会问得这么直白,脸色微微发红,愣了一下,却没有回答,转身走回屋中。

恰在此刻,一个年轻女孩提着菜筐往门里进,菜筐里装着豆角、韭菜和黄瓜。胡组长拦住她,指着小伙子问:“他是你亲哥哥吗?”

女孩身材高挑,长得很漂亮,她本来面带微笑,听了胡组长突兀的问话,有点不明所以,笑意立即冷在脸上,怔了怔,像是受到无理冒犯似的,扭身走进院子。

胡组长连碰两个软钉子,却并没显出难为情,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转身冲郁洋和吴秀娥哈哈一笑,挥着手说:“走吧,去看下一户。”

三人重新坐上车,胡组长掏出笔记本,用笔写着什么。胡洋坐在旁边,也不好去看,问吴秀娥:“第三户叫李玉安,他和李玉海是兄弟吗?”

吴秀娥说:“对,不过是堂兄弟,一个户族的。”

车到李玉安家门口,胡组长想了想,交代道:“你俩就坐在车上吧,别站在人家门口。”

看着胡组长独自朝李玉安家走过去,吴秀娥回头冲郁洋撇了撇嘴。

天上低空徘徊的乌云终于化作了雨,转瞬之间,豆大的雨滴叭叭落下,伴随着狂风,卷起树上的树叶漫天飞舞。

司机嘀咕一句:“领导没伞吧?”

吴秀娥一笑,说:“别管他,我包里有伞,可他不让咱们跟着嘛!”

正说着,忽然从李玉安家跑出四五个男人,将停放在门口的一排摩托车往院子里推。吴秀娥自言自语道:“李玉安家怎么这么多人?来客了吗?”说着用手一拍前额头,“想起来了,他才得的孙子,今天满月,正在办满月酒呢。”

司机调侃道:“领导去了,还得凑份子随个礼啊!”

“说不定真的会呢,刚才就给李玉海五百块,是吧!”吴秀娥说着回头冲郁洋挤了挤眼睛。

几分钟工夫,胡组长将公文包顶在头上挡雨,匆匆从李玉安家跑了出来。等回到车上,衬衣已经淋湿一片。吴秀娥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他:“领导,擦把脸。”

胡组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吐出两个字:“撤退!”

回淮城市区的路上,胡组长接了一个电话,他嘴里不停地“嗯嗯”着,以倾听为主。最后他说了一句:“已经完毕,我正在返回途中。”郁洋立刻意识到可能是上级来的电话,无疑与本次检查有关。然而这个话题却不好向他询问,只能装着没听见。

郭副书记笑眯眯地说:“胡组长,向您汇报一下,刚才马鞍村部门口停一辆警车的事情,我进行了核实,是隐山区法院执行庭的法官,下村执行一桩债权诉讼官司,请您放心哈!”

胡组长“噢”了一声,似有所悟,看了看窗外郊野的风光,转移话题似的问:“郁洋,你说说,对隐山的扶贫工作,你的担忧是什么?”

郁洋似乎受到一种隐秘的激励,涌起实话实说的冲动,说:“胡组长,隐山区半城半乡,各种临时性的专项工作很多,作为扶贫办主任,扪心自问,我觉得将扶贫这一件事情做好就可以了。全区一共一千三百二十八个贫困户,除掉六百零三个五保户、低保户和鳏寡孤独痴残六类人群,他们由财政兜底扶贫,基本生活有保障。我担忧的是剩下的七百二十五个一般贫困户,他们由市、区两级干部联系包保扶贫,假如干部仅仅是逢年过节带些米、面、油前去走访慰问,并没有行之有效的帮扶措施,我该怎么办?我去问包保干部为什么不找一些致富项目,扎扎实实地帮助农民?他们说正在沟通联系,积极想办法,但干部不准经商,我们也不懂经营,手里确实没有好项目。我该如何说?我也没词了哇……”

胡组长看了看郁洋,像是要从他脸上洞察实质,寻找更多未能说出的实话。然而他眉梢高挑,嘴用抽动几下,却又什么也没说,像是被这个问题引入了无限沉思之中,神情有点疲倦。

这时候车子经过隐山湿地公园,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天空显出清澈的蓝色。湿地公园里荷花摇曳,芦苇荡漾,河滩上有一群白鹭正在觅食。这里原是隐山的一个美丽乡村项目,因为处于淮河两条支流的交汇地带,近几年被打造成省级湿地公园。周末时淮城市内的人喜欢带孩子来此游玩,活动身心,呼吸郊外的新鲜空气,慢慢成了一个旅游景点。

“停车。”郭副书记忽然说,“郁主任,下去买几瓶水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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