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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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柯铭立即回去跟冯桂兰闹离婚,发誓后半辈子要跟胡衣一在一起,感谢命运的垂青,还给他这样一次完成自我救赎的机会。哪知道天不遂人愿,冯桂兰可不是好惹的。吴柯铭骂她一句,她把吴柯铭祖宗三代骂了个遍。吴柯铭打她一下,她跑到厨房拿起菜刀跟吴柯铭对砍。最后逼得吴柯铭给她跪下了,痛哭流涕地扇自己嘴巴子,骂自己是个无赖,是个混球王八蛋,求冯桂兰放他一条生路。可冯桂兰冷冷地冲着他笑,丝毫不为所动。吴柯铭梦中祈祷,希望有个男人能勾引冯桂兰出轨。他逢人就说:“如果有人能将冯桂兰拐走,我奖励他十万块钱!”

冯桂兰软硬不吃,所有招数通通无效。吴柯铭一气之下,从家里搬了出来,净身出户。胡衣一在影剧院分有一套集资房,是顶层的小居室。吴柯铭几乎没征询胡衣一的同意,拎着一只皮箱跑到影剧院大街,和胡衣一同居了。

日子就这样过下去。淮城也有很大变化,换一任市长,就在城市外围换个地方搞开发。城北商务示范区,城南高新技术开发区,城西产业集聚区,城东城乡一体化实验区。城区面积像一张大面饼,越摊越大。唯有老城区没人管,竟比先前还破旧了。淮城影剧院失去了往日的繁华,被分割为多个小块,对外租赁经营,有健身房、台球厅和网吧,还有儿童舞蹈室、围棋室和跆拳道室,变成了另一种喧嚣。胡衣一和吴柯铭在影剧院大街一同居就是20年。他们没有办理结婚证,但胡衣一几乎都忘记了吴柯铭其实是有老婆的,那个化工厂瘦得皮包骨的女人冯桂兰。

吴柯铭与家里唯一的联系是他女儿,吴一湘是个才女,小学、中学、高中都是尖子生,成为那个家庭给予吴柯铭唯一的安慰。高考时吴一湘以全省3000多名的成绩考入中山大学数学系,要知道全省有70多万考生。这还不算,吴一湘在中山大学仍然是优秀生,大二时被学校推荐转学到美国密歇根大学学习,最终获得密歇根大学文凭。

吴一湘学成归来的那天,跟吴柯铭谈了一次话。坐在影剧院大街的一间茶室里,父女俩这么多年第一次正式地面对面聊天。吴一湘长成大姑娘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女儿多么美丽,多么聪明,吴柯铭禁不住心潮起伏。他问女儿在美国过得怎么样?美国老师讲课能不能听得懂?是否还想接着读研究生?吴一湘都不置可否,最后郑重地对吴柯铭说:“你在外面漂荡了20年,已经够了。如果还认我这个女儿,就搬回来。”

吴柯铭痛苦思考了三天三夜,最终他想明白了,世界上任何人的话都可以不听,但不能不听女儿的。他悄悄给胡衣一留了个纸条,收拾自己几件衣服,拎着他那只破皮箱搬回了他的老巢——化工厂家属院。他不敢直面胡衣一的眼睛,只能偷偷地逃遁。他说过要爱胡衣一一辈子的,现在自食其言并非他所愿,而是情势所逼。纸条这样写的:

我女儿留学归来,让我回家,我也没有办法,请原谅。

胡衣一并没有太伤心,甚至并不感到太奇怪。她似乎早预料到这个结局,只是不知道以何种方式出现而已。20多年的荒唐岁月,对她而言如同红尘一梦。

胡衣一现在是淮城影院的副经理,郁洋跟她吃过几次饭,对她的故事早就耳熟能详。她依然漂亮,快五十岁了,一点儿也不显年龄。或许是没生过孩子的缘故,人们说这样的女人耐老,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美。就算吃饭时,胡衣一也腰身直挺,时刻注意身形和姿态。她一直面带微笑,任凭老男人们嘴里的荤段子从耳畔飞过。她不怎么吃菜,也很少喝酒,偶尔喝一杯,往往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如同身着戏装在台上演戏。有一次区总工会搞登山活动,中午在山顶埋锅造饭,每人一碗汤圆,郁洋留意到旁边的胡衣一,他亲眼所见,一碗汤圆胡衣一吃了三个,只吃了三个,然后碗一推就说吃饱了。有人说:“难怪你腰这么细,纯粹是饿的吧!”胡衣一淡淡一笑,一句都没解释。

郁洋相信胡衣一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心中自有高山丘壑,绝壁深渊。

全区部分乡村建有文化广场,作为村民的健身休闲场所。卫计委下乡搞义诊,科技局宣传茶叶病虫害防治,文联组织书法家下乡送福字、写春联,都在文化广场进行。用得最多的就是文化局,李北亚组建了一支文化演出队,常年下乡巡演,宣传扶贫政策,丰富村民文化生活。用李北亚的话说,他们送去的是“一场场文化的饕餮盛宴”。

一天中午,李北亚在全区脱贫攻坚工作微信群晒出他的最新成果。

先是小品《扶贫记》的演出照,女主角胡衣一跳舞时体态优美,翩若惊鸿,被拍得具有明星写真般的质感。接着是现场观众照片,牙齿掉光的乡村老爷爷咧嘴大笑,白发苍苍的乡村老奶奶热烈鼓掌。最后又发出一句话:隐山区新时代脱贫攻坚慰问演出队新排小品《扶贫记》成功演出,受到全区父老乡亲的交口称赞。

出乎郁洋的意料,群里的人如同商量好了似的,反应非常冷淡。

各乡镇办的党委书记、乡镇长全都一言不发。区直单位的一把手全都沉默不语。

一个多小时后,分管新闻工作的区委宣传部副部长何晓阳发出一个竖个大拇指的表情符号,仅此而已,那个表情符号看上去孤独而凋零,与照片上艳丽、热烈的场面极不相称。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天晚上小品《扶贫记》的原发人“大漠孤烟”的态度。然而“大漠孤烟”一言不语,如同销声匿迹。

以郁洋的揣摩,“大漠孤烟”保持沉默,或许是没看见,或许是根本不想理会李北亚,领导一搭话,谁知道他又会搞什么幺蛾子,不能给他“碰瓷”的机会。

郁洋让陈清去白云寺镇如意水暖器材店订购了农村供水设备,包括潜水泵、蓄水塔和管线配件,这套设备3000多元。之所以让陈清参与,郁洋想由扶贫办支出这笔费用,全靠他个人掏腰包去扶贫,也实在难以承受。

郁洋将车子停在白云寺镇口,自己坐车内等待,陈清去和水暖器材店老板谈妥后用公务卡刷卡付账,再一块儿去张根财家安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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