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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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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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 瓜

♣ 张富国

几十根细细的长藤,曲曲折折地爬满架子。黄色的花儿如蚕豆,却孕育出一尺来长青绿的苦瓜,一身的疙瘩,让人看着怪不舒服。是呀,人说的苦瓜脸,不是什么好模样,两头尖中间粗,表面粗糙,布满了凸起的棱条,一副尖嘴猴腮的样子,怎么能讨喜?

第一次吃苦瓜,咬一下,满口苦涩,大脑瞬间开启传导神经路径,一种不适感如箭离弦,牵动着面部肌肉、喉管、肠胃抽搐起来,恨不得把胆汁都吐出来。这副难受的苦瓜脸,一下子木讷起来,惹得一阵哄堂大笑。自此之后,一看到那疙疙瘩瘩的玩意儿,便不自觉地连连后退,满心地推拒。

终究,人还是喜欢挑战自己的本能,做出种种匪夷所思之事。其中最清奇的脑回路,还要数“自讨苦吃”,而且能煞有其事地总结出一套经验来。

有经验的老饕认为:半大成形的苦瓜能吃,而且最好吃,灵魂就是苦涩感。上好的苦瓜,最苦的时候有一股清淡的香气,从痛苦中穿透出来,舌尖是苦的,到了喉咙,才会酿出一种持久的甘香。一旦长成,苦瓜变色龙似的,油绿变成了白色;熟透时,先是瓜尖变红,渐渐地向瓜蒂蔓延,整个瓜身全部变红,就从顶部裂开,露出血红的瓜肉,此刻,苦去甘来,却少人问津。

这苦瓜扑朔迷离,像极了人生,已入中年,经历的事情多了,这苦涩倒成了磨炼后的一种甘甜。半生之前苦涩难食,半生之后,方得清凉甘香;年轻时攫取的欲望那样强烈,哪有时间顾及生命里的风景!倒是老时苦尽甘来的美好回忆,最值得回味:先前的那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有本书叫《星槎胜览》,最早记载了苦瓜,陪同郑和下西洋的费信写的。这个费信,是船队的外事翻译和文化教员。“苏门答腊国一等瓜,皮若荔枝”“疑此苦瓜”,可是,“未剖时甚臭如烂蒜,剖开如囊,味如酥,香甜可口”,却让人疑窦丛生:在诸多果蔬之中,苦瓜可是“苦味之冠”,怎么会香甜可口呢?除非满口火燎的水泡,火气太大,拿苦瓜除燥去火,否则怎么会有甘甜的美意呢?令人费解。

再读《救荒本草》,里面说苦瓜,谓之锦荔枝,南方也叫癞葡萄,瓤红如血,味甜。徐元扈解释说,这癞葡萄,闽粤人嗜食,吃多了,鼻子会出血,“皆为圃架时蔬,京师亦卖于肆。岂南烹北徙耶?肥甘之中,搰以苦薏,俗呼解暑之羞,苦口药石”,可见,苦瓜消毒解暑。只是一开始就说成“癞葡萄”,出人意料之外:小时候吃到的 “癞葡萄”,甜甜的,怎么会是苦瓜?细究附图,活脱脱的苦瓜秧苗姿态。只是“癞葡萄”宽大短粗些,一熟就发黄。当今常见的苦瓜,又细又长,草翠葱绿,长成则泛白。同为一物,为何一甘一苦,难道俱是皮苦肉甘之徒?为何既能消暑,又能导致鼻衄?其实,“癞葡萄”又名金铃子,虽与苦瓜同出一门,却是甘苦自分,凉热两开。

在北方,苦瓜以味得名;到了南方,苦字不好听,广东人便唤作凉瓜:形如瘤状突起,也称癞瓜;瓜面起皱纹,似荔枝,又称锦荔枝。无论何种外貌,大多以苦为要。一入夏,人们嗜食苦瓜,苦能清热解暑,这种传统医学思维,怕是食苦深入人心的根子吧。夏天饮用凉茶,多少甜糖也遮不住苦味,“去火药”那种让人舌头发颤的苦涩味道,国人却津津乐道,倒映衬出我们的执着!

细细咀嚼,这苦涩里的平静,实属难得。在熙熙攘攘的尘嚣里尝尽百味,只追求世俗里的清茶淡饭,如此忘事忘俗,清心寡欲,才是人生最妙的境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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