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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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洚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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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洚河

♣ 蔚光勋

白洚河,又名白降河,是流经洛阳伊川县白沙镇蔚村村北的一条小河。这条河再普通不过。甚至于在我的感觉里,每个村可能都有这样一条寂寂无名的河。在学校听地理老师说,大部分的河都是自西向东流,但白洚河却“犟”得很,自东向西流。再后来,无意中发现《山海经》《水经注》对这条河都有记载。《孟子·滕文公》里这样说道:“水逆行为洚。洚水者,洪水也。”但至于它从东边的哪里来,流向西边的哪里,老师没有说,尽管好奇,我也没有问。毕竟,这条河带给我的乐趣,远远大于它的“出身”。

村口有河,村里的大人小孩多少都识一点水性。我老家把游泳称之为凫水,学会了游泳,就是学会了凫水。凫水的姿势不讲究,“狗刨”式,学的标准也低,不沉底即可。一到夏天,特别是麦假和暑假,这条河就成了整个村里人气最旺的地方。吃过午饭,不愿睡觉的孩子们都往河边聚,像是事先约好的一样,碰到了就结伴去,碰不到了就自己去,不用担心落单。到了天黑的时候,到河里凫水的成年人会多一些,干了一天农活,冲冲凉,干净又解乏。

我们常去的一个地方叫“鳖盖潭”。听名字就能想象出这个地方的样子。“鳖盖潭”处在河的急拐弯处,也许是长久冲刷的原因,这里的水要深一些,河底铺满了细沙。潭边的河沿全是岩石,分层探入水中,形成了天然的台阶。刚下水的时候,大家都会站在台阶上,慢慢往身上撩一点水,适应一下,然后一个猛子扎进去,身体贴着河底的沙子往前滑,仿佛一条条鱼。到河里凫水,有很多的花样:比试憋气,比试扎猛子的距离,在水里“狗撵兔”、捉迷藏,甚至是几个人把一个人高高抬起,扔到河里。

上学的日子里,老师是不允许我们去河里游泳的,发现后的惩罚也极为严格。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检测方法”:下午上课前,在学校门口,用指甲轻轻在我们的胳膊上划一下,如果有白印出现,则一定是去河里玩过,一逮一个准,屡试不爽。被逮到的同学,要在太阳底下蹲马步,犟嘴的还要举上凳子。大人们为了配合学校的管理,会把大门锁上,强迫我们在家午睡。我一般都是装睡,等爸妈睡着了,偷偷用他们的钥匙打开门溜出去。后来想想,我偷开门的技术,也不至于没一点声音,大人们就真的听不到?也许是太累不想起,也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管罢了。

在河里洗完澡,如果时间充裕,就会逮会儿螃蟹。通常我们会去掀河里的石头,基本上每个石头下面都有螃蟹,但个头不会太大。想要逮大一点的螃蟹,就要冒险一些。河沿下面有很多的螃蟹洞,口不大,很深,勉强够一个小孩的手伸进去。那里面的螃蟹个头大,抓的时候凭感觉,摸到螃蟹后要又快又准,一把按住它的钳子拉出来,否则,十有八九会被夹到手,毕竟螃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有时候运气不好,会在里面掏到水蛇。那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整个人还是麻的。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当兵的叔叔从武汉回来休假,带着我到河里逮螃蟹,一下午时间,收获了满满一大盆。晚上,三奶给炒了炒。不知道是没弄干净,还是吃得太多,我开始上吐下泻。依稀记得,爸爸和妈妈轮换着把我背到了邻村一个乡医家里。打那开始,我不能闻到螃蟹的味道,否则就会一阵阵的干呕。

白洚河里的水很干净,淘麦洗衣是没一点问题的。老家的主粮还是小麦,大人小孩喜欢吃面食,汤面、捞面、蒸面、炒面、烩面,等等。那时候的经济条件有限,没法直接去买面,都是自己去磨坊磨面。磨面前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就是要把小麦淘净。这个时候,一般都要全家总动员,拉上架子车,把小麦运到河边。具体的工序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晰。大概就是在河里放一个很大的筛子,把麦子倒进去,搅拌一下,一些杂质,如麦穗、麦秸秆什么的都会漂起来流走。而后,大人们会用笊篱顺时针迅速地在筛子里旋转,用水流把麦子带起来,然后再用笊篱接住、捞出,一气呵成。这样一套连贯的动作,就会把混在麦子里的沙子、石子过滤掉。

在白洚河里洗衣,和别的地方一样,随意在河里捞几块石头支起来,做一个简单的台子。妇女们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抡棒槌的声音此起彼伏,非常有节奏。远远望去,河边晾晒的五颜六色的衣物,合着水声、欢笑声,此起彼伏,极为舒畅。鳖盖潭的旁边,有几处泉眼,夏天的水冰凉冰凉,洗完澡或干完活喝几口,甘甜清凉,回味无穷。到了冬天,这几处泉眼变成了温泉,成了洗衣的好去处。接近年关,男人们都从外地回来,家里的被套、床单也需要拆洗。这几处泉眼就成了另一个“网红地”,大家天不亮就要去占位置、排队。有的还带上干粮,一直洗到中午。在村里通往泉眼的路上,经常会碰到往泉眼送脏衣服的人,和往家里运送干净衣服的人。

白洚河的河堤也很规整,应该是人们修整过的。河堤很高、很宽,在上面行车没一点问题。河堤的两侧种满了杨树,远远望去,像一排排哨兵,蔚为壮观。以前河堤上的树,属于集体资产,也就是生产队的。隔几年,生产队会把大树砍掉,每家每户分一些,盖房、做家具、编凳子用,到了春天再种上小树苗,一茬又一茬,周而复始。后来,这些树都分给了个人。再后来,树也没了,河堤也不在了。

每次回老家,白洚河是绕不过去的,人和车都要从河上过。河上的桥重新修了,小桥变成了大桥。桥下的水流却变小了,也不如以前干净了。不知道如今村里的小孩长大后,是否会像我一样,经常想起那条河,那条带给我无限欢乐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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