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边 峰

土耳其诗人希洛梅有一句名言：“人一生中有两件东西是永远不能忘记的，那就是母亲的面孔和城市的面貌。”

我小时候在二七纪念塔附近居住过，那是上世纪70年代的珍贵岁月，那时的日子如春雨后的天空一样清清爽爽，朝阳与夕阳交替轮回，四季异常分明，让人有一种日子过得很慢的慵懒和美感。这里最有名的街道就是德化街，始建1905年，其前身是惠仁街，郑州辟为通衢后，经历了百年沧桑的历史变迁，如今已规划为郑州市“五大历史文化片区”。我记得有一年放映电影《雁南飞》，天高云阔，云卷云舒的风景，给我诗和远方的意境，那时候的电影还有《今夜有暴风雪》《第二次握手》等，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家附近的15分钟生活圈有二七纪念塔、二七纪念堂、解放路书店、东方红影剧院、刘胡兰副食品商店、味美思商店、老蔡记蒸饺等名品、名店、名胜。放学后同学们互相邀请结伴到小伙伴家玩儿，那是交流成长岁月里感知感悟的最好时光。当时的老师从名字上就能迅速猜出谁是谁的兄弟姐妹，有个同学叫张志全，他的哥哥叫张志安。有些老师当过三兄弟的班主任，对学生家里的情况如数家珍，每到学雷锋活动竞赛，学校要求各班、各小队开展活动。我有个叫刘军的同学，他妈妈在医药公司工作，就在大同路图书馆的那条街上，于是每到周末，我们小组就拿着扫帚、簸箕不约而同来到医药商店开展大扫除，大家干得不亦乐乎，这家医药商店在街道组织的评比中屡屡得奖，每周都挂卫生先进红旗，在众多的单位、学校、门店中特别显眼。

我们搬家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想到这片承载我童年记忆的郑州最繁华的街区。长大后到外地求学工作，离开多年又回来，仿佛一个世纪都过去了，那份新奇、挂念默默地蔓延在心里，难以化解。不久前得知，二七广场隧道开通，经历了更新的老街区，变得更加靓丽时尚了。

小时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妈妈的钉子鞋，每天早晨都会叮叮哒哒地敲击在石板路面上，那是赶往学校的节奏，那里有50多名学生在等着她这个班主任晨读点名。傍晚，妈妈又会在叮叮哒哒的节奏里返回，一天天一年年……现在想来仿佛就在昨天。

走过了千山万水，我的足迹到达了几千公里的远方，东西南北、南北东西，郑州依旧是我最喜欢的城市。她并不是十全十美，也不是样样可心，可我的祖辈两代老人都长眠在这里，这就是我的故乡。这份惦念与牵挂，在我心里哪儿也比不了！

一座城市，能够把刚与柔、雅与俗、传统与现代、科技与人文、物质与精神、时尚与出圈、沉淀与网红、城市与乡村、西方与东方等这些看似冲突的东西，如此完美而奇特地融合，积淀与爆发竟然如丝般柔滑，而且颇具人情，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存在。即使远在武汉、北京生活的那些日子，家乡的一草一木、一晴一雨，都凝结着我散步后抬头望天时的宁静。

2018年管理体制改革后，我家住在东边，单位在西边。早上我是被太阳推着驾车穿行，黄昏又被夕阳推着回到东边，彩虹桥拆除后正在新建，我于是就走连霍高速，这条高速连接着祖国的东与西，正如同我每日在这座城市上班的路线。路上经过的海棠林，每棵树相隔约2米，每排树之间也相隔大概相同的距离，花蕾生长时那是娇艳的红色。开花时那是温婉洁白的，那份圣洁，就是每日奔波的回馈。

东风来了，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可以踢几脚球，打几个滚儿，也或许可以在天健湖放飞一只风筝，线在手里，心在天空，或行或停，或高或低，或迎风或遭雨，这不就是真实的生活吗？有人说每个人都是一部电影，都在竭尽全力诠释最好的自己，主角永远在线，铭记在时光里。

世事波上舟，沿洄安得住。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无意久留，只是在奔波与挣扎，或许还有破碎与重塑，没有逻辑原理的排列组合萃取着我们独特的人生感悟、忙碌而执着的谋生体悟，也拼凑着我们的心灵版图，而我们渴盼重回的最美故乡，也许不在远方，就在眼前，就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