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申宁歆 夏天给我的第一个记忆就是蒲扇。 自打我记事儿起,夏至还没到,奶奶手里就常常握着把扇子。奶奶腿不舒服,夏天是不能吹空调的,就凭一把蒲扇带来清凉。那扇子不长的手柄,大大的扇面,扇面四周有着一圈儿尼龙包边,再用深红色丝线缝合。看上去很普通,只是凑近了闻,有一股“树的味道”。 夏天的傍晚,太阳已经落山了,空气里还弥漫着闷热的气息。我家门前有一溜儿水泥砌成的石头台子,后面是几棵不大的香椿树。老人们爱坐在石台儿上,手里拿着把扇子扇呀扇,经常是拉拉家常,也有人爱听戏。开口便是满口的乡音,收音机也总是咿咿呀呀地不停。我们小孩子不喜欢这些,便在不远处玩儿捉迷藏、木头人、摸墩儿。彼时,我总是铆足了劲儿跑,最后热得头发像是被水浸了一样。不一会儿就累得往石台儿上一坐,奶奶便开始拿扇子给我轰蚊子,我拿过纸巾擦头发。奶奶嘴里还不断念叼着,让我别跑太快,小心摔着。不过类似的话我向来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只觉得扇着扇着,夏天也不那么热了,只是这扇子停不得,一停下来,蚊子就商量好了似的全赶来了。 后来,我自作聪明地从地里摘几株薄荷,用树枝小心翼翼地捣碎,涂在扇子上。只是这点小心思怕是骗不了蚊子,扇子一停,它们照样结伴而来。奶奶便不停地扇着扇子,那蒲扇下的清凉,夹着树叶的阵阵清香,还有那深蓝浓紫的天空,那人那景那情,一帧帧地把夏天的记忆凝固在了一把扇子上。 蒲扇又叫芭蕉扇,是用棕榈树叶做成的,看上去很像芭蕉叶。小时候尤其爱看《西游记》,喜欢孙悟空一棒扫天下的凛凛威风,但更爱颇有仙气又刁蛮的铁扇公主。她“眉如双新月,目若点漆”,王凤霞演绎得更是入木三分。于是我也不甘示弱,学着电视里的模样,把丝巾披在肩上,摘几朵小花贴在脑门儿上,拔出根丝来晃悠着当坠儿,抡起奶奶的“芭蕉扇”就是一通猛扇。地上的尘土不服输似的通通钻到了我的凉鞋里跟我作对。我不睬它们,握着扇子的手一刻不肯停下,直到小蚂蚁在我的扇子下站不住脚,我才心满意足地收起宝贝。 日子眨眼就过去了。夏天的时候,我在院子里和小伙伴一起坐在石台儿上吃山楂糕,一起骑自行车,一起打羽毛球……渐渐地,我不再把玩那把蒲扇了。扇子慢慢老去,奶奶也不常拿起它,它就静静地躺在一处,看时光像水一样在身边湍急流去,静观周遭的变迁。那缝缝补补的边缘,扇面缝隙的灰尘,像是岁月滑过面颊落下的深深浅浅的皱纹。 那把蒲扇,是我模糊的好奇心和想象力的起点,也搭乘着我幼小的情感体验。它尘封着一个生命与世界最初的互动,潜藏着一个人的文化基因。 |
3上一篇 下一篇4 |
版权声明 @ 中原网 网站版权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