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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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根 著

陈经理听出了话里的弦外之音。屠刚这种久经沙场的人,哪会不深谙市场行情?他也端起口杯一饮而尽,定定神说:“既然屠厂长说了,认赔也给你这个面子。这样吧,每个瓶子降两分钱。”

“四分。”

“四分就四分 ,屠大厂长。”陈经理装着无奈地摊开双手,“一言为定。”屠刚暗自窃喜。不要小看那四分钱,真要实现了他渴望的年销售计划,以小聚多,将是一笔可观的收入。更重要的,第二批货到再付第一批的货款,大大减轻了流动资金的压力。首战告捷,喜不自胜的屠刚立刻动身前往上海。

在一幢12层楼10平方米的办公室内,屠刚见到了日化产品进出口公司的副经理梁方。他接过屠刚递过的名片认真看了看下方的一行小字,抬头看着屠刚,说:“另立山头了,好啊。准备要几种原料?”

屠刚把两张纸递给梁方,说:“这是订单。”梁方在办公桌上摊开两张纸,盯着看了看。干脆地说:“付完款随即发货。”

“咱们业务往来不止三二年吧,你咋越来越不相信人呢?”屠刚提高了说话的声音,脸上仍带着平静的微笑,“王经理呢?呼机不回,电话不接,咋回事嘛?”

“王经理出国了。”梁方起身给屠刚倒了一杯水,重又坐回到椅子上,心平气和地说,“不是我不相信你,彼一时此一时呐。全国有多少家乡镇企业,没有一千万,几百万家总该有吧?百分之一做化工产品,采取货到付款的方式,我得拿多少资金垫付?屠厂长,请你理解哟。”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道理,可干吗对乡镇企业如此苛刻,分明是看不起农村人嘛。他心里不服气,中国现在还是农业国度,农村还是汪洋大海,农民觉悟了竞相办企业,总得面对这个现实吧。

屠刚本欲起身走人,又一想,这家公司的原料可靠,价格还算公道,经过这么些年的摸索,对日化产品行业,他自认为摸出了些门道。厂是自己办的,决不能自己和自己赌气。屠刚下意识地长出一口气,依然微笑着说:“梁经理,按你说的,签供货合同吧。”

走出这座大楼,已经是傍晚时分了。看那电车、公交车上挤成麻花的人和潮水般的自行车流,不用说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屠刚觉得脑袋发胀,心里发闷,决定就近找个旅社住下来。

“滴滴滴滴”,传呼机响了,荧屏上显示:“晚九点钟回本机电话,丽丝。”屠刚一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三个多小时。为便于在房间里接听电话,他挑选一家宾馆住下来。吃完晚饭回到客房,屠刚打开电视机不停地按动遥控器,一个个频道几乎都在播报新闻,找不到适合胃口的节目,他又随即按下待机开关。

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映在窗玻璃上,流红飞绿,光彩斑斓。屠刚来到窗前,索性推开了窗户。

夜风迎面吹来,凉凉的,带着些许寒意。屠刚住的这一面客房朝着马路,街道上大小车辆依然川流不息,两侧的行人摩肩接踵。马路对面鳞次栉比的楼房中透出的亮光,如同钢筋混凝土浇筑的网格里悬挂的灯笼。群楼的背后,更有一座座楼房耸立着高大的身躯,披挂在它们身上的灯柱闪闪烁烁,分外炫目。极目远眺,半边天际染成了一片暖红色。

屠刚记得,他和洪丽丝第一次见面,是三年前一个流红飞绿的夜晚。暮秋的风带着淡淡的海水味,凉丝丝的,令人神清气爽。屠刚在火车站站长潘家龙姑父家谋划了几宗生意,已经到了深夜时分。那时的这座南方城市,到处都是工地,雨后春笋般抢先露出姿容的楼房,张扬地装扮着射灯、霓虹灯。走在树影婆娑的人行道上,尽管车少人稀冷冷清清,但在刚刚提升为营销部副部长的屠刚看来,眼前的一切景物都焕发出活力。

蓦然,不远处的行道树旁传来一阵呻吟。

“谁?”屠刚发问的声音憷憷的。

“先生,老板,我被摩托车撞伤了,救救我吧。”

屠刚循声望去,一个青年女子斜坐在地上,分明早就发现了屠刚。

这女子就是洪丽丝。苏北农村高中毕业后,她和另一个女同学结伴闯进这个年轻的城市。两人费尽周折,终于在一家服装厂找到了工作。陪着缝纫机苦熬了两年,老板发现了洪丽丝的聪明,试着让她干上了推销员。

虽然洪丽丝的业绩平平,半年多时间过去了,老板并没有调换她。上午,她的同学收到母亲病危的电报,丽丝急忙帮助请假,托人买好夜里返乡的车票。把同学送到火车站,返回厂里她倒了两次公交车,仍要走二三里长的一段路,不曾想被一辆摩托车撞倒在地,骑车人松松油门飞驰而去。

听了洪丽丝的述说,屠刚问:“还能走吗?”

丽丝双手撑地,试图用力站起来。“哎呀!”她惨叫一声,再次斜着身子坐在地上。

“你等会儿,我去叫辆的士。”屠刚说着疾步向十字路口走去。

医院收费处,仅靠洪丽丝身上的几十块钱是办不成住院手续的。“先生、老板、大哥、大叔。”丽丝眼泪汪汪地看着屠刚胡乱称呼,“我宿舍的箱子里有钱有存折,明天就能把钱送来。我一定是骨头断了,你帮帮我吧,帮我把钱垫上先住医院。先生、老板……”

“这是干吗!”屠刚打断了丽丝的话。他掏遍了身上的所有口袋,只掏出 200 多元钱。急中生智,屠刚闯进一楼医生值班室,叙述完事情的经过,果断地说:“我把工作证押在这,你们先替伤者治疗,明天一早保证送钱。”

不到早晨 8 点钟,屠刚出现在洪丽丝的病房里,他拿出一沓现钞放在床上,说:“这是 2000 块钱,先借你用着,一会儿我替你办入院手续。”

“先生、老板……”

“好了,好了。我姓屠名刚,叫我老屠吧。”

洪丽丝拍片检查,左小腿外侧腓骨骨折,两天后屠刚接到医生的电话,让他到医院找洪小姐取钱。屠刚出现在病房的时候,丽丝还像那天在马路上一样,身体右侧斜坐在病床上,只是左腿打上了石膏。丽丝微笑着:“屠先生,我能叫你屠大哥吗?”

这件事本该就此结束了,但两个月后的一个周五傍晚,屠刚下了班走到厂门口,诧异地听到一声呼唤:“屠大哥,屠刚大哥。”屠刚扭头一看:“是你呀,洪丽丝。”

为了表示谢意,丽丝执意请屠刚吃饭。

干销售成天用两条腿东奔西跑,洪丽丝的双脚丈量完冬天,春节后探亲返厂,老板告知:她不适合推销工作,回原车间上班。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旦放飞蓝天,再关进笼子里,那滋味如同蚂蚁掉进热锅里。洪丽丝的心在经受煎熬,好不容易盼到周末,下午她请了半天假,直接找到屠刚,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请你帮我介绍一份工作。要么,我跟着你当推销员。”

“这……”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屠刚迟疑着不知说什么好。

“屠大哥,你就带着我跑吧。”之所以这么说,洪丽丝是经过反复思索的。既然从苏北农村来到这个城市,她就要顽强地站稳脚跟,即便车间是个存身的站台,她依然不甘心,那片天地太狭小了。春节回老家,丽丝的容貌招来提亲说媒的人整天围着父母转,有两个在县城工作的青年人大着胆子找她献媚,按说,农村女孩子到了二十一二岁这个年龄,是该找个人家托付终身了,她的那位同学最终放弃了缝纫工,回老家嫁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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