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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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根 著

柳叶站在一家饭铺的门口,打量着一街两巷的店铺和行人。灵泉河街沿袭农历双日逢集的老规矩,今天虽是腊月初七,农闲季节逛街的农民多,大多数店铺开了门,无非是些卖日用杂品、烟酒糖果、花生、板栗、葵瓜子的,店铺的门面都很小。只有供销社不同凡响,宽敞的五六间屋里摆放开一长溜柜台,柜台后面是三层高的货架,六七个营业员站在里面,有的算盘珠子拨得“叭叭”响,有的忙着按顾客的指点挑选商品。前两天刚下过一场雪,积雪经行人踩踏滑溜溜的,不时有行人摔倒在地,看那狼狈样,柳叶忍不住想笑,毕竟是姑娘家,她用手捂着半边脸正偷着取乐,柳林嘴里哈着一团白雾赶来了,扛起那半袋面,一起向赵老师家走去。

赵老师名叫赵铭志,夫妻俩都是南开大学的高才生,本来分配在省城一所师范专科学校任教,1964 年二人被下放到灵泉河中学。赵铭志是柳叶的班主任,从初一到初二一直是班里的语文老师。赵铭志的妻子任金华,初二上学期成为柳叶那个班的数学老师。谈起班里的学生,两位老师私下认定:柳叶学习刻苦,脑子灵活,是个有发展前途的好学生。他们荐举柳叶当班干部,拿出儿子上中学时的语文、数学辅导资料让柳叶组织同学们学习。在两位老师的引导下,柳叶萌生了热切的大学梦。

好梦不长,柳叶和同学们正在分享初二第一学期的喜悦,校园内贴出一张大字报——“打倒摘帽右派赵铭志、任金华!”书读不成了,家里、田地里许多活等着柳叶去干。人回到河西湾,柳叶心里时时想起二位老师,他俩是北方人,割了新麦磨出的面粉,柳叶要送给老师尝鲜。过年包饺子,柳叶总是早早把面粉送到老师家。

二位老师满心欢喜地给两人让座。尽管赵铭志只有40多岁年纪,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他移了移凳子,凑到柳叶近前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年二月学校复课,设立三个高中班,你可以直接进入高中班学习。”

“学校复课啦!真的?”柳叶高兴得差点从小椅子跳起来。着急地问:“俺初中还没毕业,能直接上高中吗?”

“上级文件就是这么规定的。学校昨天刚开完会。”任金华微笑着说:“我任高一一班班主任,老赵任二班班主任,不论你分到哪个班,我们都能天天在一起。”

从年前到正月十五,刘柳叶一直沉浸在进入高中课堂的喜悦里。十六一大早,她欢天喜地地来到昔日的校园门口。门头上方“灵泉河完中”五个红漆大字在太阳照耀下熠熠生辉。从脸上的笑容看,同学个个心花怒放。她被分到高一二班,分完班,高中的同学集中到学校的操场上,校长作了复课闹革命的动员报告。

晚上回到家里,柳叶揣摸着一天的学习光景,竟想不出收获了什么。偏偏这个时候,柳林找上了门说:“柳叶,请你帮个忙,介绍赵老师、任老师为我做些课外辅导。”

“课内还没教呢,咋课外辅导。”柳叶没好气地说。

“柳叶,你听我把话说完。”柳林沉静地说,“我爸告诉我,复课了,将来有可能恢复高考,他让我把初高中没有学过的课程自学一遍,这难度太大了。我想把不懂的地方集中起来,凑老师星期天的空闲为我补补课。”

这一学习任务无疑是异常繁重的。看着柳林那瘦削的身体,刘柳叶顿生赞叹之情。“俺跟二位老师说,他们最喜欢刻苦钻研的学生了。可是……从初中到高中,好多门课程,课本上哪找?”

“我这两天就请假回北京,让哥哥、姐姐想办法。”

柳林践行了他的学习计划。白天到生产队劳动,夜晚时间属于学习。为了不影响同宿舍的伙伴休息,入夜,厨房的餐桌成了他堆放课本、作业本的理想之所,在小桌子上一趴就是半夜。夏夜一点亮煤油灯,成群的蚊子扑面而来。柳林抓过稻草绾成草把子,点燃后烟雾升腾,一会儿工夫,小厨房便笼罩在烟雾里。不等烟气散尽,柳林便关上门窗埋头学习。蚊子虽然没有了,但厨房内闷热得像蒸笼,柳林一“蒸”就是两三个小时。刘柳叶三年的高中生活结束了,大学校园并没有向她们这届学生敞开大门。带着深深的遗憾和期盼的焦灼心情,柳叶回到河西湾。三年来,她走过了一条求学无成的路,也一次次引着柳林推开赵、任二位老师的家门,陪着他走出一条求学路。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长大的两个年轻人埋在心底的爱情种子发芽了。1974 年春天,柳世明和刘大贵一家,为二人举办了简朴的结婚仪式。

春天总是充满生机。之后不久,柳世明离别灵泉茶场回了北京。一来一回相距八年,时乖命蹇矣。

柳林在河西湾扎了根。1977 年底恢复高考后,柳林考取到省会一所综合大学哲学系。手捧录取通知书,柳林双手颤抖,泪水扑簌簌滴落在通知书上。从下乡到这一刻,柳林在河西湾度过了九年时光,他的女儿快满周岁了。

时间硬是这样被熬过去了,年复一年的煎熬,柳林饱尝了难言的无奈。

柳林又是幸运的。带着刘柳叶,不,揣着整整一代人孜孜以求的大学梦,柳林踏进了高等学府的大门。

柳林总归又回到了灵泉河镇,回到了刘柳叶身边。这会儿,看着病床上侧身而卧的柳叶,他清晰地嗅到了那温馨的呼吸。刘柳叶醒了,她睁开眼,定定神,右手撑着病床坐起身,轻声说:“天快亮了吧,你一夜没睡?”

柳叶妈早早来到卫生院,见女儿双手挶着后腰艰难行走的样子,央求说:“柳叶,再住两天院吧。”

刘柳叶记挂着她的鸡场,担心她那些鸡,说什么都要坚持出院。柳林只好办理出院手续,又雇辆机动三轮车给娘俩送回河西湾。

柳林神形疲惫地回到办公室,泡好茶刚喝了一口,罗广建推门走进来,他看看柳林的表情,说:“昨天晚上我来找你,柳眉说你在卫生院,病人不好伺候吧?”

“有事呀,你坐,坐下说。”柳林说着给罗广建倒上一杯茶。

“派出所的人去看过了,什么线索也没发现。”罗广建端起茶杯看了看又放回到办公桌上。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说:“有人往鸡场扔麻醉弹,紧接着柳叶被打差点送命,如果说头一天是有人想偷鸡,现在看来没这么简单。干这事的人了解鸡场的情况,了解柳叶的活动规律,她家在河西湾没得罪什么人吧?”

“我也这么想。”柳林迷茫地眨眨眼睛,“就她家那些人,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呀。”

第五章

“家礼,家礼,喊你为啥不吭气!”刘三喜冲着迎面走过来的黄家礼质问。

“俺这不赶紧跑来了。”黄家礼问,“刘哥,啥事呀?”

“去,把洗头膏、洗面奶、洗浴液一样拿 10 瓶。”

“刘哥,那又不能当饭吃,要那么多一下子用得完吗?”黄家礼皱着眉头说。

“ 那玩意黏糊糊的,有肥皂好使?叫俺用俺还懒得用呢。”刘三喜不耐烦地说,“一个镇十多个大队,每个大队的支书、村主任都要,先拿10份堵堵嘴,不多吧。”

“刘哥,俺没那权力呀。”

“房是大队盖的,厂是大队建的,安排个人推三阻四,你们眼里有谁呀!今天这些东西俺就要了,咋啦?”

黄家礼上前拉着他的胳膊,把他拉进自己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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