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货商店，洪丽丝领着大翠直接来到箱包专柜。这些大小不等、造型各异的箱包，看得大翠眼花缭乱。“这个棕色拉杆箱怎么样？”大翠两眼放光，连连点头。“这个手提包呢？和那个箱子挺配套。”大翠忍不住又点点头。

“买了。”洪丽丝的脸转向柜台。“服务员，算算那个拉杆箱和这个手提包多少钱。”

“82 元。”服务员把计算器按得嚓嚓响。

洪丽丝从包里拿出一卷钞票，让大翠去收银台交钱。她反复查看着柜台上摆放的两件物品，待服务员接过大翠的收据，她麻利地把手提箱放到地板上，打开箱子放进小手提包，拉着拉杆走了两步，向大翠摆摆手说：“拉着走吧，去女装部。”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得体。只是大翠心里纳闷，出远门带着两个空包干什么？看来这位部长要购物了，真是那样的话，自己手拉肩扛可就惨啦。

果然，洪丽丝在女装部开始挑挑拣拣。她从衣架上取下一件白色紧身衬衣放在自己面前看了看，又对着大翠的身体比了比，冲服务员说：“这件放一边，一会儿试试。”服务员随即接过衣服挂在另一个衣架上。

乳白色红花短袖真丝衫、黑筒裤、银灰色一步裙，每挑一件，都对着大翠的胸前臀部比比看看。服务员殷勤地赔着笑脸，嘴里重复着一句话：“小姐真有眼光。”

“有没眼光得买衣服的人说。好了，就这些吧。”洪丽丝看看服务员，转脸对大翠说：“去试衣间穿出来我看看。”

“试衣间？俺穿？”大翠疑惑地四下看看。

“这位小姐，这边请。”女服务员机灵地引着大翠去了试衣间。

第一套衣服穿出来，洪丽丝微笑着点点头，指着穿衣镜问大翠：“你看怎么样？”

大翠的脸红彤彤的。“好——”声音小得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女服务员无声地笑了。

“傻丫头，有啥不好意思的。”洪丽丝向大翠挥挥手，“穿那一套出来看看。”

两套衣服大翠都满意得魂魄激荡，从记事到现在，她从没穿过这么时尚的新衣服。一算账，总计花费237元。大翠冒汗的手抓住洪丽丝的胳膊，悄声说：“洪部长，俺……”

汗水让洪丽丝感到大翠想说什么。她看了大翠一眼，不置可否地说：“我去交钱，把衣服叠好放箱子里。”

走出百货商店，见大翠心事重重的样子，洪丽丝在广场边停下来。她抚摸着大翠的烫发，动情地说：“我也是农村姑娘，我知道农民挣钱有多难。现在赶上好时候了，农村办厂，农民自己搞销售，要把咱们的产品销出去，就得跟城市的各种人打交道，你不体面、不自尊，人家就看不起你，咱要学会自己给自己争气。”

“洪部长，俺也想争气。可俺家……又买衣服又买包，一下子花了300多块，让俺咋还呀。”大翠的泪水大滴大滴滚出眼眶。

“傻丫头，让你还了吗？”洪丽丝擦擦大翠脸上的泪水，详细地解释说：“这些钱我先替你垫上，你可以用每月销售提成还，也可以用年终的销售奖一次还清。只要每月销售额满3万元，工资照发，还可以拿到100元销售提成，年终销售额达到50万元，奖1500元，销售100万元，奖5000元，销售额越高奖金越多，只要你好好干，还愁还不上三几百元钱吗。”

洪丽丝的话太诱人了。大翠脑海里牢牢记着3万元提100元。可那是3万哪，目前对她来说这数字太巨大了，她不知从何处下手每月达到3万元销售额。她像一个即将初次下海学习游泳的人，面对汹涌的波涛，渴望、胆怯、冲动，心情太紧张了。大翠已经站到“海”边，只有奋力一搏了。

坐了十多个小时火车，大翠随洪丽丝来到了湘市。半中午时分，灵泉河穿两件衣服并不觉得燥热，可一夜之间气温变了，大翠的额头汗津津的，她想把心爱的葡萄紫色外衣脱下来，可衬衣太不入流了，只好解开纽扣敞着怀，左手握着拉杆箱的抓手，右手提着小提包，紧随洪丽丝向前赶路。

洪丽丝也是一手拉箱、一手提包，卷发微微在肩后飘动，腰挺得笔直，高跟鞋击打着水泥路面发出有节奏的声音，看着洪丽丝的背影，大翠顿长精神。

二人下榻在一个客房有电话的宾馆。洪丽丝和屠刚有个约定，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每天想办法通次电话。自从屠刚有了BB机，洪丽丝和他通话方便了。

服务员开了客房，洪丽丝打开拉杆箱，拿出洗漱用品和化妆包直接去了卫生间。大翠正欣赏她的两套衣服，洪丽丝走了出来，一边在箱子里拿衣服，一边说：“快去洗洗吧，一会去日化批发公司找钱经理。”

大翠听到了洪丽丝和谁通话的声音，笑声脆脆的。大翠走出卫生间，发现洪丽丝的穿着变了，缎子料粉红色衬衣，浅灰色真丝裤，白色高跟鞋，衬衣脖领下的两个纽扣敞开着，一条金灿灿的项链吊着的羊脂玉桃形坠在乳沟处悠悠地晃动。嫩皮肤、凝脂玉，隆起的双乳，看得大翠的眼光不够用了。

洪丽丝把一个包装精致的手提袋递给大翠，说：“这是给钱经理送的药，拿着。”

钱经理是位40多岁头发过早谢顶的人，刚刚生出的稀疏茸毛，恣肆地在头皮上炫耀着。

“不错，有效果。钱经理，你一定要早晚坚持搽抹。”洪丽丝坐在沙发上，看着钱经理的头皮，轻轻提起那个手提袋放到他面前，说：“这回给您带了八瓶，您要坚持抹哪。”

“谢谢。”钱经理起身给二人倒茶，他把飘着细叶的两杯茶水放到茶几上。“君山银针，尝尝。这位小姐如何称呼呀？”

洪丽丝介绍说：“董大翠，以后这一带的市场就交给她呐。以前承蒙您关照，今后还请您一如既往地支持。”

钱经理看看董大翠，白衬衣，脖领下的纽扣敞开着，胸脯挺得高高的。一副端庄、秀丽的表情，哈哈笑着说：“你们厂的营销人员都是从美女学校选的吧。”

洪丽丝赔着笑脸，端起茶杯看看上下游动的嫩绿色银针叶，微笑着说：“果然是茶中极品，好，好！”接着她把话锋一转，说：“您在电话里说厂里的产品客户反映不错，咱们把合同签了。”

“小洪，这样跟你说吧，听说你们要来，这两天我走访几家零售商，大家都反映新产品占领市场相关的促销措施必须跟上，老屠让我签50万元的进货合同，确实难办。”

洪丽丝拉开手提包，拿出一张存折送到钱经理面前：“这是屠厂长带给您的。”

存折上工整地写着五位数，钱经理看了看，顺手装进上衣口袋。他笑着说：“遇到老屠这种朋友，只有豁上了。签就签吧，货款先付给你们25万，上打下，进下这批货再付剩余的钱。”

“该给您的一次付清，俺们可没有上打下。”洪丽丝看了大翠一眼，笑嘻嘻地对钱经理说：“屠厂长这朋友诚实吧。你不能让我太为难，先付40万。”

“30万。”

“35万。”

“你个小洪呀……”钱经理冲大翠笑着，“你可不能学你这位上司啰，太刁蛮 。好吧，那就 35万。”

“签吧？”

“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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