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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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福根 著

“坐吧。”屠刚打开半截柜,拿出一个白底蓝花的瓷罐和不锈钢勺子,从罐内舀了几勺蜂蜜放进一个玻璃杯中,又从凉水杯中倒满凉开水,一手端着杯子,一手从柜子里拿出两包小食品,一并放在茶几上,说:“饿了吧,吃点脆皮蚕豆、五香花生米。”

洪丽丝两个指头捏着勺把轻轻搅动杯底的蜂蜜,猜测道:“刚哥,是不是为村里退股的事犯愁呀?”

“你说减不减村里的股份?”

“柳林说马自有的话代表一部分村民的意见,看来河西湾不欢迎我们办厂的大有人在呢。”洪丽丝说,“我真不明白你咋会选这么个地方办厂,离城市又远,交通又不方便,村里镇上一些人光想着算计咱们。”

屠刚走到窗前掀起窗帘看看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顺手把窗帘拉严实,又将电风扇的开关开到中档,重又坐到沙发上:“咱都是农村出来的人,土里刨食的农民谁不把一堆牛粪当成宝贝,谁不算计着过日子,你大碗吃肉,大把花钱,人家能不眼馋你。我倒认为农民是最好糊弄的,真正难对付的是农民堆里的人精。”

“黄家礼应该算一个,今天这个会,喊他来参加他都不来。”

“你叫他来干啥,说啥?你都没有发言权,人家根本没给他当盘菜。

“家礼是个讲情义的人,我始终认为这个合作伙伴选对了。”

“就因为他太讲情义了,刘三喜才老欺负他,成天咋咋呼呼。”

“这种人可以打交道,来河西湾办厂这一年多,合作还算顺利吧。在一块工作,有时争几句、吵几句也算正常,咱俩不也一样嘛,有时候你也欺压我,是吧?”

“我敢吗,人家把你当神敬呢。”洪丽丝捏起一个脆皮蚕豆塞进屠刚嘴里,“最不是东西的就是楚建功,贪财,看人的眼光怪怪的,肯定是个色鬼,莫名其妙把大翠弄到镇里去帮忙,我看早晚得让他糟蹋了。”

“这家伙和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年终分红给他送去几捆钱,他还得替我们推磨。知道吧,罗广建、柳林才是真正厉害角色。”

“厂里给罗广建送的抽检品他一次都不要。”洪丽丝说,“这人说话滴水不漏,办事油盐不进。”

“柳林一点不比他逊色,今天的所谓协调会你领教了吧。镇里县里不提他,地委书记亲自来点将,一提就是两个职务。根子正、有后台,敢说真话,老百姓拥护他,看看今天马自有的表现,啥不都清楚了嘛。别看楚建功是个书记,我担心他根本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这个合作伙伴我们可能选错了。”

“那咋办?”洪丽丝有些紧张地问。

“为这事我想了一下午。”屠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果决地说:“咱是外来户,今后只能拉着河西湾和咱一起干,退股的事不再说了。对那个马自有,你要在他身上多动动脑子。”

“啥意思吗?”洪丽丝两个大眼睛盯着屠刚问。

“恰到好处地进行物资帮助,你可不要想歪了。”

洪丽丝伸开双臂搂住屠刚的脖子,躺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轻微的鼾声在枕边响起来。屠刚轻轻拿开洪丽丝的胳膊,欠起身子拉过毛巾被的一角搭在她身上,侧身躺在竹席上。可能是刚才出汗太多,凉席湿漉漉地发黏,皮肤接触上去很不舒服。他坐起身摁亮桌子上的台灯,顺手拉灭了日光灯,双脚移到地下穿上拖鞋,拿起椅子上的毛巾本想擦拭凉席上的汗渍,看着洪丽丝赤裸的身体,他的手僵住了。

这侧身而卧的酮体使屠刚欣喜不已。波浪式的长发自然地垂到脑后,像一张微微张开的渔网摊在凉席上。弯弯的细眉,高挑的鼻梁,俏俏张开的嘴唇,似静犹动,生动而又恬静。两条白白嫩嫩的长腿,活脱脱浮出水面的莲藕。

屠刚有生以来第一次端详一个睡梦中的女人,大脑中突然蹦出“怜香惜玉”几个字,正是为了这个女人,他选择了义无反顾,选择了单打独斗。

那是两年前,在南方的那个城市,屠刚一次外出推销产品期间,姓胡的金鱼眼一句话,洪丽丝被调到总经理办公室。回到厂营销部不见洪丽丝的踪影,屠刚听说她已到总经理办公室上班了。他追到那里去找人,得到了一句冰冷的答复:此人无故旷工五天。

夜晚,屠刚拖着僵硬的两腿回到出租屋,瘫倒在床上,脑子里想着洪丽丝旷工的原因,这事简直太蹊跷了!他做出各种假设,可理由都是不成立的。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屠刚倏地坐了起来。

“刚哥,是我。”洪丽丝的声音。

屠刚一个箭步拉开了门,两手摇晃着洪丽丝肩膀,急迫地说:“你个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呀?”

洪丽丝轻轻挪开屠刚的双手,慢慢走进屋内:“刚哥,我等你五天了,每天晚上我都来找你,今天灯总算亮了。”说着,她放声大哭起来。

“莫哭。”屠刚强作镇定地说,“有啥事,慢慢说。”

洪丽丝抽泣着述说起那可憎可怕的一幕——

到总经理办公室上班的当天下午,金鱼眼便把她叫到宽大的办公室,迅速反锁了房门,怪笑着说:“今天交给你一个顶顶重要的任务,跟我来吧。”

洪丽丝怯生生地跟着他走进床和酒柜兼备的套房,“咚”的一声,金鱼眼用鞋跟反锁了房门,从酒柜中取出一瓶洋酒和两只高脚杯,把一只酒杯递给洪丽丝,不容置疑地说:“干了,要在总经理办待下去,就得学会喝酒。”

洪丽丝看看金鱼眼那欲火中烧的眼神,壮着胆子说:“谢谢胡总的好意,我不会喝酒,还是让我回营销部吧。”

“这里是集贸市场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干了。”金鱼眼把半杯酒灌进肚里,逼着洪丽丝干杯。

洪丽丝放下酒杯,准备夺门而逃。

“想跑吗?哼!”金鱼眼张开两只铁钳般的大手,抓住洪丽丝。

一阵钻心的剧痛,洪丽丝尖叫一声被重重地推倒在床上,铁塔似的躯体向她猛扑过来。

洪丽丝的泪水使屠刚的大脑冷静下来。他拿过洗脸毛巾,替洪丽丝擦干眼泪,将她扶坐在椅子上,沉思着说:“这口恶气一定要出,咱们从长计议。”

“你不是说去告他吗?”

“告不一定是最好的办法。”屠刚分析说,“那畜生有钱有势,才敢有恃无恐,这事过去好几天了,你第二天不上班,可能他就做好了应诉的准备。我们不但告不倒他,可能还会被栽赃陷害甚至倒打一耙把你搞臭,你才20多岁,犯不着拿青春做这种赌注。”

“只要能告倒他,我心甘情愿回老家种地。”洪丽丝的眼泪又大滴大滴流下来。

“出来了就不说再回老家种地的事。”屠刚像是打定了主意,“以后的事听我安排。”

洪丽丝呢喃着:“刚哥,你不嫌弃我?”

“傻丫头,我能嫌弃你吗。”屠刚紧紧抓住洪丽丝发凉的手,“明天咱们就租带厨房卫生间的房子暂住一段时间,等事情办妥了,咱们远走高飞。”

两个人心情复杂地上了床,谁也不说一句话。可能是连着几天煎熬得夜不成眠,洪丽丝竟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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