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单纯、太柔弱了，简直像一潭清水、一根小草。屠刚的喉咙里涌上一股辛辣苦涩的气味，他长叹一声，仰面朝天大睁着眼睛，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就此和床上的女人分手吧。这……岂不有点残忍了。他想，刚刚说完不嫌弃人家，玩弄过后一脚踢开，其行为和骗子有什么区别？

屠刚咽不下这口气，第一个女人和混蛋姘居，第二个竟然被恶霸强暴，难道这是命运的作弄？

屠刚记起家乡的那个女人，想起了那无奈、可怜、绝望的眼神。眼神表露什么呢？一念之差，生活所迫，追悔莫及……他痛苦得不愿多想，可这会儿又偏执地咀嚼着痛苦，可是，错全在这女人吗？北极熊扑食一般不可抗拒，或许，错就错在没有以死相拼。要是那样的话，后果……屠刚不敢假设了。

屠刚想起了那个缠缠绵绵的夜晚，想起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女儿红”。那一刻起，屠刚认定这个女人成了他荣辱与共、厮守终身的伴侣。此时此刻，能眼睁睁看着在痛苦的旋涡里挣扎的人儿放手不管吗？他的心剧烈地震颤着。

万籁俱寂，耳边只闻均匀的呼吸声，屠刚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扪心自问，什么环境能使一个失魂落魄、惶惶不可终日的女人安心入睡？父亲的卧榻，母亲的怀抱，心仪男人的臂膀，看得出，这女人对他屠刚命运相托了。

勇气、担当，在屠刚的肌体注入一支强心剂。屠刚给洪丽丝租了一小套带厨房卫生间的房子。在营销部，一次次外出推销产品的事都被他推脱了。

偶尔，屠刚也会到洪丽丝的房内坐坐，喜不自胜的洪丽丝总会忙着给他沏茶、做饭，免不了让他喝两杯。一天，洪丽丝终于憋不住了：“这样的日子啥时间是个头呀，老是闲着没事干，我会闲出病的。”

“不会总是闲着的，以后的事多着呢。”屠刚认真地说，“逛书店，买些励志、职场方面的书看看，没去过书店吧？这方面的书多得让你眼花缭乱。”

“天天心像猫抓似的，哪有心情看书呀。”洪丽丝皱着眉头说：“要不你给我找个事干吧！”

“能干成大事的人往往都能静得下心，沉得住气。这个城市我不准备长待，干吗费那工夫找工作。”屠刚说着站起身，“买几本书看看，哪怕买本菜谱翻翻，学会做几样扬州菜、粤菜也好嘛。”

又过了几天，屠刚再次来到洪丽丝租住的房子，没头没脑地说：“我要和姓胡的那个混蛋对着干。厂配剂室的小方认识吗？5万块钱拿下了，他成了咱们在厂里的堡垒户，有了他提供的配方，咱们不愁生产不出洗涤用品，你就瞧好吧！”

洪丽丝惊愕地瞪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屠刚看见了饭桌上的几本书，慢慢翻动着。喜形于色地说：“我就说嘛，俺屠刚的女人一定不是绣花枕头，好好看，找个时间听你讲讲心得体会，尝尝你炒的扬州菜。这几天我忙着配制洗涤用品，效果果然不差。你是咱们厂的首席检验师，每样产品你对比着洗洗，提出改进意见。”说着，屠刚打开了手提包，拿出一瓶瓶正规生产的洗涤用品，又掏出几个玻璃瓶，瓶上贴的纸条注明了自制品的用途。

“刚哥，真有你的，太了不起了！”洪丽丝如梦方醒，兴奋不已地搂着屠刚的脖子，长久地吻着他那发烫的嘴唇。

“明天我去考察挑选建厂地点，回来后咱俩一块去联系老客户。”屠刚沉浸在对未竟事业的向往中，“有产品、有客户，咱也是响当当的老板，不受人家的窝囊气。姓胡的那个混蛋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产品他的市场是怎么姓屠姓洪的，让那个混蛋见鬼去吧！”

“刚哥，刚哥。”洪丽丝的眼角滚动着晶莹的泪珠，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会儿，屠刚看着躺在床上的洪丽丝，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看样子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面对她那恬静的睡姿，屠刚不由喟叹：真是彼一时此一时呀!他的心里鼓荡起未来洗涤用品厂乘风破浪的风帆。

第八章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真是话糙理不糙。

一篇《血染的白衬衣》几乎让刘柳叶在梧城县家喻户晓。茶余饭后，闲扯瞎喷说啥的都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财是那好发的？差点送了命呀！”

“干啥不好呢，偏偏养鸡卖蛋，这女人也太爱逞强了。”“男人干的活让女人干，这女人的男人一定是个游手好闲的货。”有的人甚至怪起写这篇特写的记者。其实，了解内情的大多数人对柳叶是同情、赞许的。

自从冯长江来过之后，探望柳叶的人接连不断。说是看望受伤的人，非要连带看看鸡场，看看满屋子关进笼子的鸡。进鸡舍是要消毒的，即便消了毒，可进的人多了，柳叶总是担心她心爱的鸡群染上屈枉之灾，成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看着三五成群进出鸡场的人，大黑半蹲在地上虽然一声不吭，两只机敏的眼睛却不停地随着人群转动，两只前爪撑着地面，活像一支搭在弦上的利箭。天黑后鸡场锁了门，大黑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下来，半卧在鸡舍的门旁。

刘文龙在探望的人群中是姗姗来迟者。一大早，他便给柳林打来电话，说是对弟妹表示慰问，今天得空前去探望。又说据知情人介绍，灵泉河木材市场交易活跃，达山店林管站有3人前往参观学习。

一听说来“探望”，柳林心里一阵烦乱，正欲找借口推辞，但“参观”是难以推脱的，乡镇之间这类活动是常有的事，他只好告知罗广建，让镇林管站做好接待准备。

上午 10 点多钟，达山店乡的吉普车开进了镇政府院内。罗广建迎上去说：“欢迎老领导回来检查工作。今天不巧呀，建功书记昨天下午去县城了，老领导怎么安排，我全程服务。”

“广建，用得着这么客气吗。昨天晚上我在县城见到老楚了。有人打了两只野兔，我买下了，中午在你们镇的伙上做吃了。一会儿柳林跟我去看看弟妹，你该干啥干啥，中午我请你吃野味。”刘文龙看了眼随行的3个人，说，“让他们去木材市场随便看看，你们不用陪、不用管，免得他们说不自在。”

“不行，不行。”罗广建抢着说，“我已跟镇林管站打过招呼了，让……”

刘文龙摆摆手，对那3个人说：“你们不是知道路吗，赶快去吧。”

对3个人中的高个子，罗广建似乎在哪里见过，那不是县公安局经侦股股长吴卫国吗，他来干什么？吴卫国似乎也认出了罗广建，淡淡一笑转身走了。难道三个人都是公安局来办案的，干嘛要和刘文龙一起来？为什么到了镇政府见过面又不说明来意？想着这一连串问题，罗广建搜肠刮肚找不出答案。

“走吧。”刘文龙拉着柳林钻进吉普车，把两只野兔放到地上，在车窗内向罗广建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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