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郑风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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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树上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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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树上寄相思

♣ 陈玉峰

立冬将至,枇杷树却选择了在此时开花,“枇杷”两个字一出口,就好像有叮叮咚咚的音乐声流出。有人说此树因叶如琵琶而得名。

“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因了这词句,我私自在枇杷树上附加了一些相思之意。

上学时读到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他在文中写道:“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这一句平平的叙述,读来却让人唏嘘不已,寥寥数语,已道尽物是人非阴阳两隔的悲怆苍凉!

从外形上看,枇杷树算不上好看,叶子硬硬的,长椭圆形,暗绿色,一种老旧的颜色,然而她自有其独特之处:她选择的花期是在众芳摇落之后的十月份一直到冰凌飞挂的来年正月,春天来临,别的树发芽开花,她已是果实累累了,春末夏初,她的果已经金黄成熟了,从深秋到冬到春到夏,枇杷果经历了四季,一颗果实集四季之气,承四时精华,太有个性了!

十月份,毛茸茸褐黄色的花梗上冒出铁锈般颜色的花苞来,花苞慢慢绽开,薄而小的浅黄色花片伸出来,怯怯地打量着已经初冬的天空,花朵密密地挤在一起,花色太浅,并不引人注意,但花香很浓郁,从树下走过,有时就有幽幽的香气飘过来,你疑心是桂花的香味,然而比桂花的香味多了一股冷幽,从凉凉的空气中飘来,有了几丝梅的冷傲之气。后来蜜蜂就来了,它们三个五个零零星星浮在花朵上,大冷天的蜜蜂也不似春夏时那么活泼灵动,它们慢吞吞挪动身子,有种暮年的迟钝。我对它们生出怜悯来。

下雪了,天地寥廓,此时,枇杷花仍是开着的,两个多月来,一些花在萎谢,另一些花在开放,此起彼伏不见间断,给人的感觉是花一直在,从不曾落过。大雪之后的枇杷花被一层薄薄的冰包裹着,透明的,更有梅花的神韵了,太阳一出来,被薄冰敷面的花朵闪着晶莹剔透的光,此时仍有蜜蜂在,我十分诧异,这么冷的天这些蜜蜂为什么还在?我担心它们冻僵的腿抓不住花朵掉落下来。

春节之后,乍暖还寒,枇杷树硬绿的叶子下结了一簇簇青色的小枇杷果,果子慢慢地长,不慌不忙,学生照样每天在她身边听课读书跑操,日子每一天似乎都一样,然而枇杷果是不一样的,它们在长大,在变黄,一直到麦子成熟时,它们的皮肤变成亮亮的黄色,它们成熟了。

满树黄灿灿的,累累缀缀,圆润饱满的枇杷果把树枝压低下来,无须梯子,只需踮起脚尖拉弯一枝下来,随便几枝就能摘下一塑料袋的果子来。

枇杷果肉少,却是极好的止咳药物,家有小儿咳嗽,把枇杷肉用蜂蜜腌了食用效果极好,药店有枇杷止咳糖浆效果一样的好。不过,古人可能是喜食枇杷果的,宋人戴复古有一句诗云:“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我疑心他们是把枇杷果当解酒物了,酸甜的味道酒后食用最是爽口吧?

古代写枇杷的诗很多,唐代王建有一首《寄蜀中薛涛校书》,诗云:“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下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我喜欢这首诗,因为这诗里有故事,而且是一个美丽多才的女诗人的故事。

诗中的女校书,即蜀中才女薛涛,薛涛在与元稹一段刻骨之恋后退居碧鸡坊,居所旁多植枇杷树,我一直想:为什么薛涛这样美丽多情的女子会种枇杷树呢?它的花浅淡不起眼,是不是因为枇杷花开放时间的独特让薛涛所钟爱呢?她的特立独行、个性鲜明倒也与枇杷有相似之处!

“古井冷斜阳,问几树枇杷,何处是校书门巷”,如今的成都有多处纪念薛涛的地方,几年前我去过成都,也在望江公园的茂林修竹下喝茶品茗,锦江水悠悠流过,望江楼古雅端庄,枇杷门巷幽深安静,这些似乎都弥漫着薛涛遗留下的诗意。

如果我有一个院子,肯定也会种几棵枇杷树的,冬天闻着花香,夏天醉酒时摘一盘子金黄的枇杷果解酒。何等快哉!我也羡慕明朝那个叫归有光的人,他在怀念妻子时有一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可以寄托情思。当然了,唐朝那个叫薛涛的女子,当我坐在成都望江楼公园的竹林下喝茶时,我是多么希望隔着你的木雕花窗和我望向的是同一棵开花的枇杷树!我们隔着千年的时光被同一个字所困,这是多么奇妙的感觉,其中味道,不知如何为外人道也!

没有人说过枇杷树和相思有什么关系,可我为什么就感觉出了一点相思的味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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