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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开振 母亲说,以前做饭缺柴火烧,就去地里拽,去树林捡,去沟里割,去山里砍。在我看来,只要有柴火的地方,就有父母辛勤劳作的影子;只要有炊烟的地方,就特有诗情画意,也难怪陶渊明在《归园田居》里说,“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这炊烟是柴火的影子,伴随我走过了许多年,至今还在慢慢升腾,挥散不去。 秋收放假时,老师总布置一项拾柴任务,这让我记忆犹新。老师说,冬天教室里冷,同学们得自力更生捡柴取暖。柴火是干的,树根或是庄稼的根茎都行,开学时统一验收。于是,放假后,我一做完作业,就拿着蛇皮袋去拾柴。秋庄稼收过,犁完耙完地的庄稼根茎都露出来了,特别显眼,拾柴也简单,可是没犁过的,就需用手薅。但是,无论哪种情况,我都不费吹灰之力,柴火也很快能在院子里堆成一座小山。遇到潮湿一些的,还需要摊开晾晒。花根、豆根、高粱根、玉米根……应有尽有。我年年都能超额完成任务,剩下的留在家里,当柴火烧,或是下雪时烤火取暖。 我家当时八口人,也是大人口,有十几亩地,记忆中,全家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小学放学后,我先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完,然后帮父母做饭。这是例行任务,我甚至感觉比作业还重要。那时,还没有卖面条的,只能手工压。由于家里没有面条机,我就去邻居家。我洗净手,挽起袖子,准备一个盆,按人数取面、和面、醒面后,就去压面条。压面条不仅是个体力活,还是个技术活。虽然我初出茅庐,但是把压面条的技术学得炉火纯青。我先把面条刀取出来,再把面条机调好,然后把面团一点点倒进去,再压出来。如此循环,直到把面团压成厚度适中的长条面饼,接着调机器,把长条面饼压扁压薄,直到厚度合适了,才能上刀,最后压出来,就是均匀整齐的长面条了。有时,赶上着急,把面和软了,就需要继续加面;和硬了,就需要继续加水。这时候,眼看着家人就要回来吃饭,我就更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一头大汗。不过,种种意外,倒是锻炼了我的应变能力,无论如何,我都能保证准时开饭。 压完面条,洗菜,备齐葱姜蒜,就开始烧火做饭。那时农村的地锅一律是用土坯或是砖头砌成的,有的一大一小两个锅前后连通,有的一大两小前后左右连通。我点着柴火,炊烟便从黝黑的烟囱钻出去,释放出农家做饭的信号,离村子很远就能看见。若是村庄的农家都在做饭,那一缕缕炊烟便要排起队,徐徐上升,好不壮观,不一会儿,炊烟弥漫,在不远的高处连成一片,这时整个村庄便笼罩在一片雾海之中了。 我一边烧火,一边炒菜,往往是这边柴火灭了,那边的锅过热了,这边该放佐料了,那边的锅里该添水了,等我把满满的一锅面条做好,一家人就陆陆续续从地里回来了。我时常得到父母的夸赞,所以总是想办法把这家常便饭做得更加可口。 在我记忆中一个幸福的晚上,我们一家人端坐在院子里吃着热乎乎的面条,月亮映在碗里,像是多出的一个煎蛋。赶上邻居同时开饭,大家便要聚在一起,蹲在地上,说着吃着,好不惬意!我和哥哥们呼噜呼噜地吸溜着面条,像是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美味了,我们甚至还比赛谁能吃得快吃得多。现在想来,我这个业余的厨师能让全家人吃得津津有味,也是我对家里最大的贡献了。 时至今日,我还怀念拾柴、烧柴火的场面和炊烟袅袅的画面,像是被印在农村的画布上,再也褪不了色;感激父母对我的锻炼,以劳动的方式让我明白,生活是需要用双手创造的。大学毕业后,虽然经受城市饮食的打磨,我的肠胃被改变、同化,我依然每天期待吃上一顿热气腾腾的面条,即便春节也不例外。很多次,儿子都在夸奖:“爸爸,你做的面条可以卖了。”这时,我不由想到当年我蹲在父亲身旁吃面条的样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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