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郑风 上一版3
以艺术的方式勾勒艺术家的精神
霜冷长河
冬吃萝卜夏吃姜
送贺宾客归越(书法) 张洪涛
冬天要快乐
《多彩的雅典娜》:追溯希腊文明的悠久渊源
平凡大众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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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吃萝卜夏吃姜

♣ 杨书欣

汪曾祺先生在散文《萝卜》中描写了我国大江南北各种各样的萝卜,叫卖和吃法也挥洒得淋漓尽致。我就种过三样萝卜:胡萝卜、青萝卜、胭脂萝卜。“头伏萝卜二伏芥”,说的是热萝卜,其实胡萝卜也是在这个时节下种。夏天阳光毒,蒸发大,下了种子需要用遮阳网罩住。我只种了一畦,胡乱找些干草苫在上面,半月过去,一棵胡萝卜苗在田地一角软绵绵地佝偻着身子向我微笑。

热萝卜种子金贵。舍不得买,用青萝卜代替。没几天,肥嘟嘟的萝卜苗齐刷刷地窜出地面。长势也旺,定住苗后只两三个星期,已经长得手指粗了。往后叶子渐渐发黑,萝卜头也皴裂变黑。慢慢地竟然一棵一棵夭折了。看来,二十四节气不是谁都能随便改的。

"萝卜一水,韭菜地里摸小鱼。"刚种菜时,我不知这个理儿。菜地离水近,隔两天浇上一水。萝卜见长,刚过国庆节就已经小胳膊般粗了。拔出一棵磕开,心里却是黑的。“黑心萝卜”有毒,一般不宜食用。

胭脂萝卜销量小,不敢多种。它皮红,叶子也红,远看仿佛满地花开。立在冬天的原野里,煞是喜人。孩子也喜欢,拔下来嘎嘣一口,脆而甜。

记忆中,母亲不种蔬菜。农村猪多,鸡鸭也多,都不圈养,村里村外四处溜达。往往菜苗才刚刚破土,就被鸡鸭盯上了。打开鸡窝,它们能隔着几块田地一溜烟跑到萝卜地里,斩草除根。不种就得买,也用大米换。家乡种水稻,10月新米刚上市,卖萝卜的就拉着架子车走村串巷。“萝卜——换大米”,也有倒过来叫,“大米——换萝卜”,声音赛过电喇叭,高亢悠长。

记得有年腊八,天冷得出奇,下午飘起了大雪,有个卖萝卜的中年男人冻得瑟瑟发抖,见我们一家人都围坐在牛棚里烤火,就凑了上来。午饭已经过去,我们姐弟几个正在烤红薯,卖萝卜的男人看见热气腾腾的红薯,嘴里直流口水。母亲见状,连忙把烤熟的红薯塞给他。男人临走,在争执中把几个萝卜放在我们家门口。那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新鲜的萝卜脆中带辣,辣中有甜。40年前农村还极少见苹果、香蕉等水果,洗净的萝卜,切去离头儿一指的一段,剩下三四指宽的青萝卜就是最好吃的水果。冬天的早晨,天冷睡不着,常赖在被窝里读书。读一会儿口干了,大喊:“娘——”。母亲便拿着早准备好的一块萝卜,闻声而来。我趴在床上,手还在被窝里,嘴一张,嘎嘣一下,圆圆的萝卜头被我咬下了一大块。那个时候,日子虽然清贫,但一家人从来都和和睦睦,心齐气顺,莫非萝卜的功劳?

上初中时,我在校住宿。冬天的时候,学校食堂天天炒萝卜,不切丝,萝卜一破四半,厚厚的萝卜片子倒入大锅里煮熟,一毛钱半勺子,没油水,特别难吃。学校旁边有个小卖部,卖腌制的萝卜丝,掏两毛钱就能吃一个星期。母亲听说了,也仿照着腌萝卜丝,在药铺里讨一个盛食母生的玻璃瓶子,装满满一瓶,一个星期的菜钱就省了下来。

家乡有一种白萝卜,露出地面部分也是白色,不炒着吃也不炖着吃,专门腌制。深秋萝卜长得差不多了,一个个被拔出来晾晒在地里,活像一个个胖娃娃。等晾晒得像软面条一样,被外地人收购后腌制。母亲曾讨过几个,腌制后脆中带筋,筋中含脆,味道比腌制的青萝卜要好。至今想来,仍口中生津。

距家20多里的张良镇,是个蔬菜种植区。每到10月,母亲就和父亲一起,拉着架子车到菜地里拾萝卜叶子。成熟的萝卜叶子不能直接炒着吃,只能用滚水焯了腌制黄菜。青青的萝卜叶子用凉水一激,隔夜就成了黄色。做饭时,从缸中捞出一大把,炒菜或者下锅拌糊涂面条。一大水缸腌黄菜,从头年10月能一直吃到来年春节过后。

现在,萝卜叶子还常被人食用。拔萝卜时,拣萝卜叶子中间的青嫩部分洗净,滚水一焯,搭在绳子上晾干储藏。做酱面条时,抓一把用滚水烫开,拌上黄豆、花生米、芫荽、葱花,滴了香油。那滋味悠长的面条,总感觉百吃不厌。

论营养,萝卜最好还是炖着吃。“冬吃萝卜夏吃姜,不劳医生开药方。”记忆中春节煮肉时,母亲总是在锅里添了很多水,为的是多炖一些萝卜。

母亲已经去世10多年了,10多年里,每年萝卜上市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当年母亲切的生萝卜和腌制的萝卜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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