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 频

今年春节，雪映梅花山茶开，花信风将赵炜新出版的散文作品集《心是快乐的根》，及时带到了我的手里，为我快乐过节平添了额外的喜悦和欢欣。

这是一本文心细密、内容丰富又诗意盎然的书，文学意趣浓，同时又和读者敞开谈心，谈文学阅读，谈历史感悟，谈女性自觉，是一本热情且诚恳的书。

作者自述，1988年上大学读中文系，后来当过记者和公务员，读研后转行教育，就一直在高校宣传部工作。然而，书并非“青年指导”一类的，完全是现身说法讲自己，分享自己的。读她的书，不仅让我重温了文学和作家，哲学和哲人，而且感受了她眼中的自然和四季。它有益于我的思考——我关注女性自觉的当下表达，而本书为我们呈现了式样之一，亲近可信。总之，这本书是透明而纯粹的，读来大可回味而且快乐，颇有前人《四时读书乐》所说“春天读书乐”的活泼意趣：

山光拂槛水绕廊，舞雩归咏春风香。好鸟枝头亦朋友，落花水面皆文章。

之前，在各级党报和微信公号等平台上，不时会读到赵炜的文章，公号里女作者不少，但赵炜的文章有识别度，因为文学性强，抒情而写心。不久，我们竟然在同一个文学圈子——“风吹书香之诗经群”里，成为“线上同学”。2020年到2023年，在那段特殊的日子里，文友数十人通过轮流读诗讲诗，画诗唱诗，一同亲近经典，共话人生与社会，出奇地化解了新冠疫情带来的紧张与困厄。赵炜每一次读讲无比用心，给大家留下深刻印象。

赵炜多才多艺，也爱临池作画，画彩墨小品以花鸟画居多。这本书分为四辑四部分，每一部分开首，有一幅意态娴雅的国画小品，都出自她的手笔。

她的父母都是教师，母亲教音乐课，父亲是郑州大学古代文学教授，专治魏晋南北朝和隋唐五代文学，赵炜从小立志当作家，熟读现当代文学作品自不待言，而王蒙、谢冕等人，叶嘉莹、文洁若、萧红、丁玲、冰心和铁凝，河南的苏金伞和南丁，等等，赵炜不仅熟读他们的作品，并且实地踏访其故乡故居，面见前辈作家。如此纯粹而炽热的文学情感，1980年代才有，独属于彼时。赵炜说，她是1988年上大学的，她的自序保存了那份清纯，曰《从心灵流淌出来的文字》。她说——

虽然散文姓“散”，但内核不能散。在散文实践中她一直追求散文的思想性和艺术性，体现独特的阅读感悟、人生感悟和生命所思，表达所能达到的思想境界和艺术境界。“在写散文时，我还感悟到散文无‘真’就难以有境界可言，因而，我所写的每一篇散文都力求表达一个‘真’字，它基于真实的生命体验、真实的心路历程、真实的人间情义。”散文无“情”则难以打动人心。这种感情不是肤浅和虚假之情，它是从心灵里流淌出来的文字，带着滚烫的激情，带着充沛的哲思，关注生活、叩问心灵。散文无“气”就没有内在的力量。气韵生动，自成风格，从文章里既能看到自我，也能读到所处的时代语境。

作者的追求，经得起她文字和文章的验证。而她的文字表情，是温和与娴雅的，更像冰心而非林徽因和丁玲。

本书的第三部分“和谐之美”，作者抒发心灵，寄情高远。是为“说教”，最容易空洞而令人生厌。可是，我看了之后，倒觉得这恰是她修养与灵性所在，呼应书名《心是快乐的根》——这句前代大儒王阳明语录。这部分是这本书的重点。

她说：“心灵装进了哲学，就会永远快乐……”平时，她反复吟咏中外文学家和哲人的语录。从《2005年的第一抹阳光》，到落款为2022年4月的文章《书香致远》，写作跨度达十多年，对于一个知识女性而言，这里表达的是人到中年的思索。她认同席慕容在《悠长的等待》里说：“只要女性能够明白自己的命运，也能把握一切的学习机会，能够知道，除了做女儿、做妻子、做母亲之外，我们也可以在几十年的人生岁月里做我们自己另外还要做的那个角色……我们只是想在自己这一段生命里做一次我们自己。”不知道今天的年轻人还读不读席慕容，但我是时不时要读她的诗文的，这完全源于内心的喜爱。赵炜如是说。

亲情与友情，在书里也很多，赵炜怀着虔诚之心写就每一篇文章。在公号林立、自媒体空前发达的当下，没有思考，没有停顿，没有自我的比较和衡量，怎么可能写出好文章？

我们在诗经学习过程中，曾经探讨过包括许穆夫人在内《诗经》里具名不具名的女子诗歌。这是一个很有兴味的话题。秦汉以降，汉代的班昭和蔡文姬，宋朝李清照，清代柳如是，等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宋明理学诞生后，并没有使女子教育冷藏和僵死，反之，才女文化一直是中华文化的特色。袁枚的《随园诗话》里，记录了不少优秀的闺秀诗，新妇庄素馨《新月》：“帘卷西风小院门，玉阶凉动近黄昏。蛾眉一曲横天半，疑是嫦娥指爪痕。”多年以来，海内外学者围绕这个学术话题，持续出版了不少有新意的著作。赵炜的这本书，证明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例子。这倒是超出她散文以外的话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