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振国

月亮，在人们的心目中无疑是美好而圣洁的，我国古代文人骚客便称月亮为婵娟、玉兔、金轮、银盘等。古罗马和古希腊人则把月亮称作女神。被誉为天籁之音的著名英国女歌手莎拉·布莱曼的一曲《月光女神》，更是美妙动听、绕梁三日。然而，阿拉伯人说：“月亮的脸上也是有雀斑的。”

南宋诗人戴复古有一首诗《寄兴》：“黄金无足色，白璧有微瑕。求人不求备，妾愿老君家。”诗写的是一名女子向丈夫表态的话，意思是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你虽然有一些缺点和不足，但我愿意与你相守相伴、白头偕老。可见这名女子既有情义，也明事理，对丈夫不是求全责备，而是选择宽容和包容。

《左传》上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即便圣贤如孔子，在见南子一事上，也落下话柄，不说两人到底有事没有，一个圣人夫子，一个美艳少妇，见面本身便是故事，何况《论语》和《史记》对此事都只是寥寥几笔、语焉不详，后人好奇嚼舌了2000多年也便不足为怪；但纵使这样，孔圣人的地位，后人还是尊崇的，像朱熹之所谓“圣人出格事”之说，实际上也是对这件事持有的一种“不求备”的态度：圣人也是人啊，人孰无过？戴复古笔下的小女子都搞得懂的道理，世人也应该懂，朱熹更应该懂，说不懂恐怕都是装的，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孔圣人也闹绯闻女友，好好玩耶。

光看热闹好玩倒也算了，就怕有人有自己的歪歪理。譬如阿Q，他摸小尼姑的头的理由：“和尚摸得，我也摸得。” 若照他这样，子路大可不必生气，老师能不顾影响去见那个美艳迷人的南美人儿，自己只是个小弟子，当然可以照直去恋爱；归根结底，连月亮的脸上也是有雀斑的，谁脸上还没点斑块？有斑块又能咋的？人若劣性如此，怕是连鲁迅先生也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阿Q最后掉了脑袋，先生也是无奈。

还是孔圣人的话在理儿：“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连月亮脸上也有雀斑，我们当然更要勤于“内自省”，而不是像阿Q那样起哄和自纵。在这方面鲁迅先生可为榜样，其小说《一件小事》便通篇都是“内自省”：自觉京城几年耳闻目睹都是国家大是，因而增长了坏脾气，直到某一天亲见被他瞧不起的人力车夫撞人后的义举——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个本分的正常人的正常举动，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甚而至于要榨出皮袍下面藏着的‘小’来”。这番自我反省和自我批判，可谓是“灵魂深处闹革命”了。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没有完美无瑕的人，对别人和世事，我们要多一份宽谅、多一份包容。清人申居郧说得实在：“胸中要有泾渭，然亦须气量含宏，不可太生拣择。”“太生拣择”其实也是跟自己过不去。重要的是，日照天覆，地负海涵，以大度兼容，方能万物兼济。雨果说得好：“世界上最宽阔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宽阔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阔的是人的胸怀。”对自己呢，则要多一份自省、多一份自律。周恩来曾经说过：“要让我写自己的历史，我就写我的错误。” 哪像今天的一些传记，整个就是涂脂抹粉，别说雀斑，连坑坑洼洼的“麻子脸”人家都能填抹得光洁如玉、白璧无瑕。还是《尚书》上的那句话：“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也是我们常说的：“严于律己，宽以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