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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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游荡者》:还原历史深处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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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轨道与广场

♣ 席孝华

一天,我在门前的绿荫下玩耍,发现一只蝴蝶困在篱笆里,怎么也飞不出去。那时候,我大约七八岁光景,住在农村。

有很多次,每当我看见蝴蝶、蜻蜓,或者别的什么飞翔的小虫子陷入困境时,我便悄悄地走过去,将它们抓住又放掉,让它们去繁花嫩叶中翩翩起舞。我总觉得,我是它们同类的精灵的化身。然而,这一次,我将这一只蝴蝶抓住了,牢牢地握在手中——它太美了,颜色是粉红色的,纯正的粉红色,透明的羽翼。以前,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红蝶,像一朵盛开的玫瑰。

接下来,我开始为它营造温馨的巢穴。我找来薄薄的木板,用锤子钉了一个木箱子,里面放进足量的鲜花和水草。箱盖上还撒一层硕大的梧桐叶,以阻挡阳光的暴晒。然后,我小心翼翼地把红蝶放进去。然而,过不了两天,蝴蝶死了。

一只鸟儿,从天空中掉下来,死了——它死于飞翔。这是一个叫雷平阳的南方诗人说的。

那么,现在,对于儿时的红蝴蝶,我说:什么东西都不能握得太久,它们需要自己的轨道与广场。

当时,我拆了笨拙的箱子,扔了枯萎的花草,郁郁地把红蝶的残骸埋在屋后的园子里。黛玉葬花吾葬蝴蝶,清风徐来,花朵摇曳。

直到今天,我依然感觉到:生命的运转总是被两种情感撕扯着。不是握着什么东西不放,就是被什么东西握着……

深秋的一天,我开始教小女儿可可骑自行车。13岁的可可坐在车杠上。我一只手扶着车把,一只手扶着车座,推着自行车和可可,一扭一扭的,在空寂的乡间大道上往前走。蓝天澄碧,白云高洁。秋阳温而不热,秋风爽而不寒。然而,我弓着腰,有些累了。

我说:“可可,爸松一会儿手,好吗?”

“不。”

我们继续朝前走,我只好加快了步伐。两旁的梧桐树高大肃穆,金黄的树叶飒飒有声,似乎如悟如语。时不时有风拂过,树叶儿片片飘落,仿佛纷飞的蝴蝶有了灵性似的,或跌落肩头,或拍打面颊,惬意极了。

我推着可可,思绪飞扬。我想:将来有一天,可可大了,或许能成为一名作家或歌唱家,找到一位称心如意的夫君,生下自己的儿女的……

不久,可可便学会了怎样蹬车、怎样把握方向。我只要扶好车把,保持好自行车的整体平衡就行了。可可蹬车的速度越来越疾,我在宽阔的大道上越跑越快,耳边的风飒飒有声。

几个星期后,可可基本掌握了骑车的技巧,能够让我放开自行车把手,自如自在地轻快前行了,但我仍然跟在自行车的左右。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步伐与节奏。

冬天到了,朔风呜咽,寒气逼人,金黄的梧桐叶逐渐消失殆尽,沉寂的地面铺满层层落叶,踩上去瑟瑟有声。我与可可也很少花时间练习自行车。后来,我干脆把车子收起来了。

寒假的一天,雪花飞舞,寒意正浓。早饭后,我在火炉边取暖,就听见可可推车的声音。我立马过去,但可可已走出门老远。我只好跟在她的后边。

“让我自己骑吧,爸爸。”

可可头也不回地走了。只见她侧身、起步、蹬车、轻盈地一跃,便跨上了灵便的自行车,疾驰而去。她穿着红色的鸭绒袄,当风鼓着,鼓满了蓬勃的朝气。在那一瞬间,我很想追上去,抓住车把。但是,我没有。我独立雪中……雪花漫天飞舞。可可的背影离我远去了,越来越小,极目处,像一只红色的蝴蝶,于万朵梅花中凝固。

陡然间,一个奇怪的念头闪现在我的脑海:难道女儿可可是我儿时埋葬的那只红蝶的再生?!

不管生命绚丽如蝶,抑或洁白似雪,最终的归宿和运转都是在自己的轨道与广场,握着抑或被握均不会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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