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处都能闻到死亡的味道。以色列军队把这座医院变成了地狱，没有生命的迹象。”以色列军队4月1日凌晨从加沙城希法医院撤离，劫后余生的巴勒斯坦人拉哈芙·哈拉比含着眼泪，讲述以军持续两周的军事行动。

尽管以军声称行动“专业”且“精准”，没有伤害病人、医护人员和在医院躲避的平民，来自目击者和世界卫生组织的叙述与以军说法大相径庭。

完全变为废墟

“以军在我们眼前杀死数十名年轻人，”现年62岁的哈拉比说，“以军围攻希法医院期间，我和家人整日在黑暗和惊恐中度过，我们原本以为会被以军杀死。”

以色列军方宣称，以军行动大获成功，在希法医院一带打死大约200名巴勒斯坦武装人员，逮捕大约900名嫌疑人，其中500多名嫌疑人“肯定”是巴勒斯坦伊斯兰抵抗运动（哈马斯）和伊斯兰圣战组织（杰哈德）武装人员，包括一些高级指挥官。以军在妇产科病房发现大量枪支弹药和爆炸物，其中一些藏在枕头和被褥里。

加沙地带卫生部门和卡塔尔半岛电视台说，以军逮捕多名医护人员和媒体记者并施以虐待。一些记者被戴上手铐，蒙上眼睛，剥掉外衣整整12个小时。

现场照片和卫星图像显示，希法医院及其周围居民区已经完全变为废墟。医院围墙消失，主要建筑几乎只剩框架，外立面烧得漆黑。附近成片公寓楼被夷为平地。地上到处可见以军推土机作业痕迹，原本硬化的路面被犁成了沙地。社交媒体流传的视频显示，多具尸体散落在烧焦的废墟周围，一些尸体盖着脏兮兮的毯子。

“可怕的屠杀”

43岁的萨米尔·巴西勒在希法医院借助聊天软件告诉路透社记者：“自从来到这里，我就一直在哭。占领者在这里进行了可怕的屠杀。”

以军撤离后，加沙地带民防部门和哈马斯媒体办公室说，以军行动期间在希法医院内外杀死三四百人。这家加沙地带最大医院现在“完全无法运转”。

一些不愿公开姓名的巴勒斯坦安全部门消息人士说，医护和民防人员在医院几个庭院里挖出数十具腐烂的尸体，死者包括儿童、妇女和医护人员。

多名医生和平民在现场告诉法新社记者，他们至少发现20具尸体，一些显然遭到军用车辆碾压。其中几具尸体在以军撤离时通行的医院西门附近被发现。法新社记者看到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尸身有轮胎印记。

一名不愿公开姓名的目击者说：“坦克压了过去。毁灭。儿童，无辜的人，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以军士兵）压了过去。”

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3月31日晚在社交媒体平台X上写道，以军围攻希法医院导致至少21名病人死亡，还有107名病人被困在医院内，其中包括情况危殆的幼儿和成年人。“从昨天起，每15个人只能分到一瓶水。传染病在蔓延……”

现场“难以描述”

美联社报道，以军围攻在希法医院周边引发连日交火。附近居民穆罕默德·谢赫说，以军战斗机“朝这一带任何移动的物体开火”。另一名居民巴西勒·希洛乌说，他的7个亲戚死于以军空袭。4月1日上午，数百名逃避战火的居民回到这里，埋葬死者，寻找失联亲人，检查财产损失，“现场情况难以描述”。

28岁的马哈茂德·哈巴什在废墟中找了几个小时，希望找到两个兄弟的尸体，但一无所获，觉得自己恐怕永远无法让他们入土为安。

哈巴什说，其中一个兄弟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是在3月28日，“他告诉我们，以军处决了另一个兄弟，他也会被杀死。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枪声。我的兄弟很害怕。我无法想象他是怎么被杀害的，他死的时候痛不痛苦”。

巴勒斯坦裔英国医生加桑·阿布－西塔在本轮巴以冲突前几个月在希法等加沙地带医院做志愿者，后回到英国。他告诉美联社，他将近一周前与同事艾哈迈德·马卡德马及其同为希法医院医生的母亲失联，当时对方试图逃离希法医院，电话突然断线。亲戚1日在距离医院一个街区的地方发现他们的尸体，身上有弹孔。

第二次围攻

以色列军队去年11月首次对希法医院展开军事行动，指称哈马斯把加沙地带北部的军事指挥中心藏在医院下方地道内。然而，按照美联社的说法，以军当时把希法医院翻了个底朝天，所寻获证据却远不足以支持以方的说法。

以军这次围攻始于3月18日。以军发言人丹尼尔·哈加里声称，以军如今认为巴方武装人员主要在希法医院建筑内部、而非地道内活动，于是打了正在集结的武装人员一个措手不及。哈加里说哈马斯武装人员拒绝投降，导致医院三座主要建筑在交火中被摧毁。

哈马斯和医护人员否认巴方武装人员在希法医院内活动。哈马斯媒体办公室主任伊斯梅尔·塔瓦布塔说以色列军队把希法医院变成“万人坑”，“犯下反人类罪行”。

新华社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