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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中民 从单位出来,刚出大门拐上人行道,鼻孔里突然钻进一股馨甜的气息,循着气息抬头望去,旁边的槐树上,一串串雪白的槐花正从纷披的枝叶间伸出来,在那里静静地诱惑着人们的目光。 啊,原来是槐花开了!我深吸一口飘浮在空气中甜滋滋的气息,心里不由发出由衷的感慨。 由这路边开放的槐花,我的思绪马上想到了家乡的槐花。 我的家乡是豫中平原上的一个小村,村里栽种着许多乡村常见的树种,杨树、椿树、桐树,还有梨树、桃树、枣树等果树,其中最多的就是浑身带刺的槐树。这种槐树木质坚硬,是农村盖房和做家具的上好木材,一般都栽种在房前屋后。一到春天,那些坚硬的枝条上便长出椭圆形的树叶,看上去像成年人的大拇指。神奇的是,过了谷雨,一场小雨过后,椭圆形的枝叶间便像冒了泡似的挂出一颗颗粉白的小槐米。再过几天,趁人不注意,这些打了苞的小槐米突然开成了粲然的槐花。这时再看,你会发现那些洁白的槐花簌簌地从翠绿的槐叶间垂下来,一嘟噜一嘟噜的,绿叶与白花相衬,密密匝匝地连在一起,凝为云堆成雾,蔚然成一方独特的风景。尤其是槐花那种甜而不腻、香而不淡的馨香,弥漫在空气中,无论你走到哪里,总有一种清香在心头,滋心润肺爽人脾胃,醉倒了游人醉透了春天,简直就是一种独特的风味小吃。 的确,槐花是一种调味的佳品。生在农村或长在城市,平素吃惯了细米白面和鸡鸭鱼肉,常有单调乏味之感,此时如能采摘些槐花来,用水淘洗一番蒸熟后,拌上蒜泥,那种味道甭提有多妙了。 在家乡,每年槐花盛开的季节,母亲便带着农家妇女少有的兴奋,在繁重的体力劳动之余,用一根顶端绑有镰刀的竹竿,或用一端带钩的木棍,走到房前屋后的槐树下,极其认真地把槐花钩落下来,然后不顾枝叶间的葛针刺手,飞快地摘了一篮子,端回来用水淘净后,拌上面粉清蒸一番,浇上蒜泥或辣椒,别提那味道有多馋人了。而母亲一旦将这些用槐花精心制作的饭菜端上来时,我的胃口就显得特别大,常常一连扒了几碗尚觉不够,但此时的肚皮却早已像夏夜憋足气准备鸣叫一番的青蛙那样鼓了起来。天天如此,顿顿如此,竟然从不觉得腻烦。就在我少年时的那些艰苦日子里,母亲“闹春荒”时为全家人饭食操心的劳苦,便全部体现在了槐花上,有了这槐花做成的饭菜,很为并不富裕的家里节省下一些不多的口粮,也只有这样,才能使我们度过那段饥荒的岁月。 如今,母亲已经去世三年,而我也早已离开家乡到了城里工作,可是每年这个季节,当我看到槐花开放的时候就特别想念母亲,想念母亲拿着钩子、镰刀、木棍去够槐花、捋槐花,回来淘洗、拌面、清蒸以及为我们制作槐花饭菜时的过程和情景;想念母亲那年轻时期盼子女早日长大成才有出息的眼神;想念她夏夜的月光下,一个人在责任田里挥镰割麦子的情景;想念她坐在窗下就着一盏煤油灯,飞针走线,一丝不苟地为我们姊妹几个缝补衣服的情景;想念她在漫长的冬夜,坐在堂屋里双手剥玉米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想念她在九十多岁的高龄时,仍然顶着满头白发,弯着腰一个人在老家的小院里,挥着手里的笤帚一下一下认真打扫卫生的样子…… 前两天,有亲戚从家乡来看我,顺便给我带来一兜在老家采摘的槐花。打开袋子,一看见里边那些散发着馨香气息的槐花,我立刻又想到了母亲,想到母亲当年用槐花做成的饭菜,我的眼睛不禁有些模糊起来,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很快涌出宋代诗人苏轼《槐花》的诗句: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 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是啊,槐花是大自然孕育出来的琼花,它用自己独有的郁郁芬芳令万家陶醉。那口袋形的花苞,那玉般纯洁蜂蜜般香甜的槐花,不正是滋养我们的生命之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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