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郑风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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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街趣话

♣ 安晓斯

老城叫木栾店,老城的中心有条街叫石板街。石板街弯弯绕绕,青石板铺成的路面很狭窄,高高低低,上坡下坡,加上路两旁都是砖木结构的四合院,古色古香,清静雅致,与熙熙攘攘、吵吵闹闹的商业街相比,倒是多了点诗意与静谧。

王婶的家就在石板街中间,老式双开红色木街门,门下是半尺高的门限,晚上从里面插上木门闩。白天出门了,套上铁门扣,挂上一把大铜锁,就是老城居民日常生活的一道小风景了。

木街门,防狗不防人。拔了门限,人能从下面钻进去。用刀尖从外面轻拨门闩,就能从外面把门打开。王婶的老式木街门,拦得住君子,挡不住小人。

40岁那年,王婶离婚,石板街南头的刘三军就操上了心。喝点酒,壮着胆去敲王婶的街门。铁门扣拍得震天响,王婶就是不开门。

刘三军就坐在门外抽烟,抽得天昏地暗也不走。刘三军离婚了,媒人给他介绍过不少女人,不是人家相不中他,就是他看不上人家。可刘三军相中了王婶,说王婶干净利索、贤惠大气,人品端庄、性情温柔。刘三军开了家小印刷厂,就在他家的小院里。王婶和七八个女人在他那里打工,负责装订和包装。刘三军任命王婶为小组长,工资也开得高。

可王婶就是不答应他,干活是计件制,我干活多,得工资多,不欠你啥。刘三军就私下里塞红包给王婶。王婶是个直脾气,抓起来一把就扔到了院里,弄得刘三军哭笑不得。心想,这女人真不识好歹,钱多了还会咬手?要是跟了我,堂堂正正做老板娘,吃香的喝辣的多风光。

王婶心里有主意。人对脾气儿,狗对毛尾儿。不是一窝的,咋都吃不了一锅饭。那天,一批活儿干完了,王婶结了账走人,再也没去过。

那年八月十五的晚上,月亮圆溜溜儿。刘三军酒喝得有点多,摇摇晃晃又来到王婶的街门前,喊了半天没动静,就从腰里摸出把裁纸用的薄片小刀,轻轻地从外面拨里面的木门闩。这当儿,门呼地一下开了,只见王婶手里拿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刘三军的酒劲儿刹那间醒了,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慌火燎地消失在黑暗中。

时光若水,王婶的生活从此平静得悄无声息。老城人,也有引以自豪的话语。咱是老木栾店人。说这话的,都是祖上留有产业的,最值钱的就是门面房。老木栾店人,看似生活平淡,可也过得悠闲自在。王婶祖上在老城商业街留有十间门面,常年有人租赁,生活不愁,滋润阔绰。

就靠这十间门面房,王婶把一对双胞胎儿女送进了大学。儿女都争气,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工作,生儿育女,成家立业,都不用王婶操心。没事的时候,王婶就到自家门面房里转悠。商户里,有经营服装的、有卖特色小吃的,还有电器专卖、美容美发、修锁配钥匙、寿衣专卖铺、五金杂货店,啥都有。

转悠转悠,看看玩玩,王婶的一天就过去了。

那天晚饭后,王婶转到了石板街北头老四合院改建的群众艺术馆。群艺馆里彩灯闪烁,人来人往,书法班、绘画班、戏剧班、舞蹈班,热热闹闹。

正东张西望着,王婶遇到了高中同学李佩林。李佩林是群艺馆里专业搞书画创作的,退休后在家没事,租了馆里三间房办起了书画培训班,老城有好多人都参加了。李佩林就动员王婶,老了得找个事做,晚上来学绘画,娱乐生活,还不寂寞。

王婶年轻时跟娘学过刺绣,有些绘画功底。这些年,王婶绣的花门帘、鸳鸯枕、婴孩兜儿、虎头鞋等,在商业街很招人待见,在老城木栾店有相当的名气。

见李佩林说起学画画的事儿,王婶心里热乎乎的,想想就爽快地答应了。趁热打铁,李佩林就说,正缺个人帮我管理培训班。

不到一月,王婶就画出了“牡丹扇面”,李佩林看了看,直点头。到底有刺绣功底,可不瓤,可不瓤。半年过去,王婶的绘画水平大有长进。这时,王婶才知道,李佩林早就离婚了。李佩林痴迷艺术,绘画水平高,情商却不高。王婶揣摩着,看人看品性,他是个好人。

寒来暑往,春风秋雨,王婶帮李佩林把绘画班管理得井然有序,自己的绘画技艺也提高不少。那年冬至,王婶在家包了饺子,用饭盒提到李佩林的画室,把个多年形单影只的李佩林感动得热泪盈眶。

平静的日子总会微起波澜。那天晚上,王婶突然发现,久不见面的刘三军也坐在了画室里。要说,刘三军也不算坏人,只不过他痴迷过王婶。愣怔了半天,王婶想让李佩林把刘三军撵走,可到底没说出口。心有不甘的刘三军,坐在绘画班的教室里,面前也支了个画架,手里拿着碳素铅笔学习素描。俩眼却时不时地瞟瞟王婶,心里不知道啥滋味。

没几天,王婶又看见离婚多年的前夫张大胜,也坐在绘画班的教室里。这么多年过去,张大胜那双眼睛她依然熟悉。只是,60岁的张大胜满头白发,脸上爬满皱纹,沧桑了许多。毕竟一起生活过,养育过一双儿女,王婶心里有些酸楚。

转眼到了“大雪”节气,天降瑞雪,老城木栾店银装素裹,自有一番独特的妖娆气息。那天晚上,雪越下越大,大街上的路灯闪着昏黄的光,静静地映照着密集落下的大片雪花。

绘画班的课结束很久了,没见王婶出来。夜很深了,群艺馆门前依然停着两辆轿车,车上堆满了厚厚的积雪。

那晚,李佩林的单身宿舍却一直亮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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