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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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茶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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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茶的乐趣

♣ 王帅许

说来值得一记的茶事还真不少。最初是来自我哥的一包扁条形茶叶,据称是浙江的朋友亲手采制。那时我尚不知晓茶的品鉴与保护,它很快就失了味。后来他又送我几包唤作大红袍的茶叶。只一半的分量,便令我一宿难眠,还生出口腔溃疡的烦恼。刚学会网购,我就买了包碧螺春茶的碎片,彼时崂山绿茶风头正盛。读大一时千挑万选买了袋红茶,附送一套简单的工夫茶具。朋友在动态下方留言:我不爱喝茶,但我看上了你的小玻璃杯子。

如今想来,那时自己实在是茶叶方面的外行,茶之于我犹如重重迷雾中着纱的女子,好好坏坏,分不清,辨不明白。

与茶互相辜负的境况在读大二时发生转变。原因是我患了一种至今也说不出名字的病——起先只是普通的头疼,一觉过后竟演变成高烧迟迟不退。沉闷的咳嗽声连续不断,我言语艰难、粗糙且沙哑,甚至一度虚弱到要借着胳膊勉强支起身子。医生为此颇费了些心力,病情稍有好转我便匆匆返校应付考试。他为我开了药包巩固疗效,并嘱咐“用热水闷泡也可,切记把药渣里的红参吃掉”。闷泡中药当然是折中之法,但我因此将泡茶、药食同源以及《神农本草经》里“神农尝百草,日遇七十二毒,得荼以解之”的说法连缀一起。比起疾病的痛苦,喝茶实在是一件投入较少而回报极高的事情。

选择合适的茶是有难度的。非茶区的乡下人对茶叶的了解十分有限,来客敬茶的情形也只见于少数讲究的人家。应酬往往干瘪又俗套——“有茶叶儿啊,恁不来点儿?”“哎呀,怪麻烦哩,俺也喝不出啥味儿。”劳苦大众对一切消遣享乐之事保持着近乎天性的警惕与克制,“上了年纪的人才喝茶,都是一个苦味儿。”“野菊花儿,蒲公英,哪个不中?还花这钱!”然而我终是与茶有缘,尽管我至今还是不大明晰所谓岩韵、蜜糖甜、青苔味、番薯味、山场气、青草气、木质香、兰花香、花果香、紧结粗壮、橙黄明亮等业内术语,我只依据生物学的常识坚信任何口鼻无恙的人必定天然地具备区别茶叶好坏的能力。好茶,至少不应在色香味形的任一方面给品鉴者带来任何不悦的体验。

文人往往是有魔力的,平凡的事物经他们描摹与传诵,便演化成某种神圣的信仰,引诱一代又一代后来人不辞劳苦去探寻。《琵琶行》将浮梁茶引入我的世界,但或许陈寅恪的说法才是对的——浮梁茶次,商人将其运至浔阳赚取差价。“扬子江心水,蒙顶山上茶”所说的雅安多雨,人称天漏,那里有最早的种茶人吴理真。写下“天子未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的卢仝是卢照邻之孙。因为茶,卢茨与阳羡,淮扬与徽州,共同丰富我对江南的想象。

旅居长安,对陕茶自是格外关注。我揣测环长安区域一定是有好茶的。一是秦岭隔绝南北,山区气候多样,宜茶木生长。二则与历史人文相关联——皇帝偏爱的物产,臣子一定尽力去办,最好要它能在京畿有产。一款陕青的包装上印了段有趣的文字:吃茶是大有名堂的。和尚吃茶是一种禅,道士吃茶是一种道,知识分子吃茶是一种文化。所以,吃茶是品格的表现,是情操的表现,是在浑浊世事清醒的表现。

然而陕茶实在一言难尽。电商平台上有关陕茶的店铺真是少得可怜。郑州的凤凰茶城里丝毫不见陕茶的影子。千山茶业的店员衣着华美,像是剧中千金小姐,我在路边踌躇了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走入店里,结果试了两款茶后便尴尬离去。我还特意去过西北国际茶城,劣币驱逐良币似是常态,专精某一品类的茶商实在寥寥。陕西的绿茶大多粗糙且形丑,好喝的红茶偏少且过于昂贵。至于泾渭茯茶,则无话可谈。

按说“其巴山峡川有两人合抱者,伐而掇之……”所指的古老茶区里,作为唐宋贡茶的汉中茶,清代名茶的紫阳茶,早该在茶叶市场上打出一片天地。不知道有多少茶客在了解后也同我一样空有叹息!后来我逐渐尝试了四大茶区六大茶类近百个名目的茶叶。饮茶也早已不是出自养生保健的意愿,它成了我的一大乐趣。事实上我也确实极少生病吃药,我常把这功劳片面且一厢情愿地归于饮茶。

八岁前后喜欢跑步,湛蓝的天空下挂着几条黑线,麻雀立于其上叽喳多嘴。二十岁左右偏好散步,田间阡陌常有一串属于我的细碎脚印。我也曾与骑行和文字有过诚挚的热恋,但那好像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时常悲观地审问自己:与茶的这份情缘还余多少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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