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法章

丰子恺曾在一篇文章中讲过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有一家羊行养了一只不杀的老羊。当他们在乡下收罗好一群羊，即将装进船里运往上海去屠杀的时候，群羊往往不肯走上船去。这时收羊人便会牵出一头老羊来，老羊向群羊咩叫几声，奋勇地走向岸边，纵身一跃，首先跳入船中。群羊看见老羊上船，便纷纷效仿起来，争先恐后地跳进船去，等到一群羊全部上船后，他们便把老羊牵上岸来，仍旧送回栅栏里。老羊因这点功劳，得以保全自己的性命。这不杀的老羊，原来就是该死的“羊奸”。

由羊奸想到了汉奸。近读史书，感到南宋实在是一个汉奸辈出的时代，也是一个让人愤慨莫名的时代。宋高宗赵构偏安一隅，不但不思收复中原，而且重用奸臣秦桧，残忍杀害了岳飞等抗金英雄。与此同时，也有意或无意地培植了许许多多的汉奸和金国走狗。秦桧早已臭名昭著，其卖国行为罄竹难书，在此不必赘言，笔者想说的是另外一件事。

南宋建炎三年（1129），金兵势如破竹，一路追击宋高宗，迫使宋高宗由海上南逃温州，后又逃往江西等地，惶惶如丧家之犬。

而此时宋将韩世忠的水军则部署在江阴、镇江一线，金军欲从运河进入长江，必须突破韩世忠的防线。

金兀术的军队，在运河入长江口处遭到韩世忠的截击，韩世忠取胜。此后双方多次交战，互有胜负。镇江城金山上的焦山寺，是扼守运河入江的制高点，韩世忠抢先占领了焦山寺，与金兀术终日大战，韩世忠的夫人梁红玉亲自在金山上击鼓助威，金兵仍滞留在运河中，不得入长江。金兀术甚为恐惧，他向韩世忠提出，如果能放他入江，他将把所掠夺来的财物和名马全部献给他，韩世忠断然拒绝。

为了寻找入江的通路，金兀术误入黄天荡，这是一条没有出路的死水湾。韩世忠将黄天荡的入口扼住，使金军在黄天荡中无法活动，只有死路一条。金兀术得知这是死水湾，无法逃脱，又向韩世忠提出放他一条生路。韩世忠回答说，只有“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则有相全”。金兀术在黄天荡中与韩世忠相持了48日，仍未找到出路。这时有一宋朝人向金兀术献计说，在黄天荡与秦淮河之间，有一条废弃河道，如果能把废弃河道挖通了，就可以将船只驶出黄天荡，进入秦淮河，秦淮河经过建康城流入长江，可以渡江北归。金兀术闻此大喜，令所有的士兵都来挖河，夜以继日，很快掘通了废弃旧河道，金兀术所统率的兵马由此进入建康城。而韩世忠对此事却一无所知，他认为金军必然困死在黄天荡中。

金兀术进入建康城后，其船只可以进入长江。不过金兀术所用的都是小船，而韩世忠使用的是大海船。韩世忠的大船在江北侧游动，金兀术的小船在江南侧行驶，由于船小、低矮，无法与韩世忠的大海船战斗。于是，金兀术公开张榜求助，赏以重金。这时，第二个汉奸便粉墨登场了。此汉奸姓王，福建人，在建康城中开粮米铺。他看到金兀术的赏格很高，便告诉金兀术说，韩世忠船大但有个缺点，没有风就无法活动；金国的小船，在无风的时候也可以摇棹行驶。因此，在小船上放火箭，就可以烧毁韩世忠的大海船。金兀术信以为真，连夜制造火箭,第二天便向韩世忠部大海船发射火箭，使其风帆中箭燃烧。由于当时无风，大海船无法活动，尽被烧毁。韩世忠的大海船上，“人皆全装，马皆铁面皮甲，每船有兵有马，有老少、有粮食、有辎重。无风不能行，火烘日曝，人乱而呼，马惊而嘶，被焚与堕江者，不可胜记。远望江中，层层皆火，火船蔽江而下，金人鼓櫂（棹）以轻舟追袭之，金鼓之声震动天地，世忠败散”。

金兀术烧毁了韩世忠的战船以后，顺利地渡过长江，带着他抢掠来的大量财物北归。金兀术南下江南，虽然没有捉到宋高宗和元佑太后，然而却使宋朝的官兵闻风丧胆，不寒而栗。抗金名将韩世忠败走“麦城”，那两个该死的汉奸“功”不可没。

想想这些汉奸也实在是可恶可恨！为了苟活于世，竟然助纣为虐，心甘情愿地去充当金军的帮凶。南宋时期的汉奸数目是多少，笔者虽未做过精确统计，但一定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由南宋的汉奸不禁想起近代日本侵华战争期间的汉奸，其数目简直大得惊人：近300万的公职人员、170多万伪警察、外加145万的伪军。换句话说，这600多万有文化、有社会关系的中国人，每天都在帮助日本鬼子残害自己的同胞，这在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不错，人民是历史的真正创造者。但就某种意义上来讲，与其说是人民创造了历史，倒不如说是汉奸改写了历史。汉奸为私利背叛国家，其危害远超外敌，是历史悲剧的重要推手。如果不是汉奸一次次无耻地出卖，南宋的历史将会是另外一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