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成钢边听，边在黑板上写：学到了知识，增长了才干。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何用功：

老二拿了家里的钱，却偷偷地放进我的棉袄兜里。让我背黑锅！但我不跟他们争辩，我知道，大人都是这样的。他们永远正确。放学的时候我挤住了二年级的何用力。我说，老二，今天我要教训你！你偷家里的钱都买了什么？除了吃、玩你还会干啥？就是诬陷你五年级的哥哥何用功吗？他说哥，哥你别打我，我不是光买了吃的，我还买了鱼食儿！卖东西的人说，鱼吃了鱼食儿长得快，不生病。

我喜欢小鱼……我饶了他。因为他也喜欢小鱼！

贾成钢在黑板上写：共同的感情化解了彼此的恩怨。

第三个站起来的是刘二秀：

……有几条鱼是被我们从污水里抢出来的，我真怕它们会死在养鱼的缸里！可是，没有！在经历了一周的鱼缸生活之后，它们和它的伙伴一起被我们的歌声送回到了家里。宽阔的河流，弱小的生命！你启发了我什么呢？要学会坚强！小鱼，我的朋友，二秀告诉你，我一定会坚强的！

贾成钢在黑板上写：弱小的鱼启示的却是坚强。

“最后一个，是范大强同学！”贾成钢拿着作文本犹豫了一下，“本来是我想读的，听了几个同学的朗读，我感觉，还是由学生本人读好。范大强！”贾老师把作文本递给大强。

“谢谢！”大强接过来，很有感情地读下去：

……我和妹妹去捉鱼虫。妹妹说，鱼虫是活的吗？我说是活的。妹妹说，鱼虫很小吗？我说是，鱼虫很小很小的。妹妹说，鱼虫有妈妈吗？我说鱼虫当然有妈妈。妹妹说，噢，我知道了，鱼虫就因为很小很小，所以它和妈妈、和奶奶、和它的哥哥妹妹，才不得不被鱼一个一个地吃掉，因为它们经常被鱼吃掉，所以人们才叫它鱼虫。是吗哥哥？我不敢说是了。因为我看见，妹妹那一双看不见世界的眼睛里忽然一下子储满了泪水。善良弱小的盲妹妹！我把鱼虫放回了水里……

班里的同学忽然都流出了眼泪。

刘健飞举手。贾老师示意他站起来。刘健飞很激动：“我明白了，鱼虫虽然小，可鱼虫也是生命。再弱小的生命也有活着的权利。我捉了鱼虫。我现在要对那些弱小的生命说一声，对不起！”

高虹忍不住站了起来，说：“对，世界是一个和谐的整体。每一种生灵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和价值。保护生命，爱护环境，都是有很具体、很丰富的内容的。贾老师，我有一个提议，能不能把同学们的作文，每人选一篇，做一本《五年级作文选》，记录下同学们成长的历程。以后他们长成了大人，不管走到哪里，干啥事业，做啥工作，只要一看到这些稚嫩真情的文章，就会想起这些金子般美妙的时光，就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朝气和勇气。当然，你们也一定会想起有两个年轻的老师曾经陪伴过你们丰富的童年。”

孩子们忽然鼓起掌来。

5

大强要给全班同学每人刻一枚泥章。二十一个同学，他要刻二十三枚章，因为还有数学和语文两位老师呢！刻完了，他又想起了范校长，虽然他不是班里的人，可他是校长啊，要不是他的号召和支持，营救小鱼的行动肯定不会这么顺利，这么浩大。一想到这儿，他真想给全校师生每人刻一枚。可是，毕竟人太多了！为了这二十四枚泥章，大强整忙了两个夜晚。

心明很懂事，她知道哥哥的心思。她不闹他，也不吵他。她一边给奶奶洗脚，一边背课本上的诗歌：“天上星星亮晶晶，颗颗对我眨眼睛。一二三四五六七，数来数去数不清。”

奶奶说：“你说的是星星，奶奶再说一个月亮给你听！”

“好好，奶奶的月亮又要笑了！”

奶奶笑了。奶奶扯腔扯调地吟哦：

月奶奶，明晃晃。

像面锣，挂天上。

我一敲，嘡嘡响。

“哎呀奶奶，上次你说，月亮又能扯手又能笑，还愿意陪着我走。现在你又说，‘我一敲，嘡嘡响’，月亮究竟啥样啊奶奶？”

奶奶瞪大无神的眼睛说：“这都是曲儿啊孩子，当不得真！”

心明说：“哥，你看见过月亮，你说说，奶奶说得对吗？”

大强说：“当然对了！月亮可漂亮了，他像一个银盆挂在天上……”

心明高兴了：“啊，我知道了，怪不得能敲响呢！可是，银盆咋会笑呢？”

就在三个人讨论月亮的时候，邻居范梅趴在墙上喊了：“大强，你爸的电话！”

大强应着，跳过矮矮的墙豁口，跑进范梅家的屋子。

“喂，喂爸爸！”大强抓起电话，情绪有些激动。大强一接电话就激动，特别是接爸爸的。他想爸爸，可又感觉爸爸遥不可及，偶尔在电话里听见，就感觉爸爸近在身边，有啥困难了他肯定可以帮助。可是，每当打过了电话，他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毕竟爸爸离得远，帮不了他什么。“……我奶奶身体好……没事爸爸，我回来了。我不会再离家出走的，你放心吧爸爸！我给你说，我找到我妹妹了……对，对对心明！就是心明，六岁了，她可聪明了，老师光表扬她……回来我给你好好说……您快回来了？好啊，好啊爸爸，你回来时我去接你……想，想想，做梦都想！”大强说着，鼻子就有些堵。

奶奶和心明相互搀扶着站在院墙边听大强和电话里的爸爸对话。

范大强放下电话，谢了范梅，走出屋子，对站在墙边的奶奶和妹妹说：“我爸说他要回来。妹妹，爸爸要回来了，你喜欢吗？”

“喜欢！”心明应一声，“哇”地哭起来，“我想爸爸——”

奶奶本来很平静，听心明一声喊，老人家的泪水忽地就下来了。

6

高虹又写了一首歌，如果说以前写的都是针对性的，那么这一首纯属情怀，算她对乡村生活的感受。“白云高，蓝天远……”歌词也是她写的，哼一句，就在键盘上弹一遍。

贾成钢来找高虹：“哎，高虹，又有灵感了？”

高虹把她的歌词送到贾成钢面前：“这是我来滩涂小学一个多月的成绩，美丽如画！我感觉这乡村就像是一幅画。你看！”她很投入地朗读着：“‘白云高，蓝天远，清风步履缓。稻麦铺金到永远，轻车隐复显。’这是第一段。‘瓦舍矮，田埂短，村庄榆柳软。小桥无语终日站，歌声孩子喧。’这是第二段。第三段是，‘睡梦酣，呓语甜，如水月光满。村庄如船颠又颠，是天上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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