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郑风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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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一柄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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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一柄锄

♣ 梁永刚

在乡间的诸多农具中,锄头看似木讷耿直,但地位举足轻重,间苗、除草、刨埯、松土,都少不了锄头的参与,可谓是名副其实的“多用农具”。在乡间,论个头大小,因用途不同,锄分多种,但最常用的当属柄长脸阔的大锄,适宜于玉米、高粱、大豆等秋作物的田间除草、松土等农事活动。大锄由锄头和锄柄两部分组成,锄柄光滑笔直,多为硬木制成;锄头为铁质,前端是皓白锃亮的锄刃,后面连接着鹅脖式的曲钩。因锄板微微向上倾斜,故而锄头站立之时身子也往前倾,好似一个人欠着身子,一副谦恭模样,像极了土里刨食刨生活的农人,对大地、庄稼、农具等乡村诸多事物,充满着虔诚、敬意和尊重。

野草是庄稼的宿敌,锄头是荒草的克星。热似蒸笼的三伏天,一场透雨过后,满地葳蕤的秋庄稼拔节疯长,一天一个样。相伴而生的草们也不甘示弱,一丛丛一蓬蓬,与庄稼争夺着地盘和养分,爬地龙,谷莠子,葛巴草……都以咄咄逼人的迅猛之势,把庄稼苗重重包围,盖得严严实实。良莠并生,是庄稼的生长大忌,也是农人的心头大患。于是,锄头这个肩负护苗除草重任的卫士,出现在了三伏天的庄稼地里,在布满老茧的手掌紧握之下,像一柄锐不可当的武器,游走在野草与禾苗丝丝缕缕的羁绊中,锄头所到之处,荒草纷纷应声倒下,在烈日炙烤下化为一地枯朽。

王祯的《农政全书》中讲道:锄法有四:一次曰镞,二次曰布,三次曰拥,四次曰复。祖父是个大老粗,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自然不知道古书上记载的锄地四法,但这并没有影响祖父成为锄地的好把式,他的锄法绝对符合古制。在诸多农活中,祖父最注重的就是锄地。祖父生前常说,锄头下面三件宝,防旱防涝除杂草。譬如防旱,泥土中蕴藏着丝丝缕缕向地面供水的毛细管,和草木的根须差不多,天旱锄地,可将土壤中蒸发水分的毛细管切断,减弱水分蒸发,有保墒防旱作用。雨涝之时锄地,能够松开因雨淋而板结的地面,使其透进阳光,促进上层水分蒸发。锄地不仅防旱防涝,还能锄掉杂草,正所谓“锄头过后无荒地”。锄头上不光有火有水,还有肥,三伏天日头毒,晒得人没处躲,但庄稼喜欢高温,土地喜欢暴晒,越晒积攒的能量越多,越晒土地的肥力越足,三伏天锄地有利当季庄稼生长,也有利于为来年积聚地力,攒足后劲。祖父一生最大的喜好除了喂牛,就是侍弄土地了。土地是祖父的命根子,也是一家老小的泥饭碗。旱天锄地,锄头上有水;涝后锄地,锄头上有火。一张锄在祖父的手掌心里呼呼生风,触摸了地里的角角落落,翻过来倒过去,直至杂草皆无,泥土松软,像刚出锅的热蒸馍一样松软蓬松。好庄稼把式一柄锄,一柄锄管庄稼从种到收,管麦黍谷粱颗粒饱满。当年因修建水库,老家的村庄整村搬迁到距老村二里地外的荒坡上,地少了,也更贫瘠了,祖父一句话也没有抱怨,硬是靠着那二亩半遍布料姜石的薄地,养活了全家七口人。

直到秋天,地里的庄稼成熟了,锄头才完成了一年的使命得以空闲,被农人们挂在山墙或者屋檐下,乡间称之为“挂锄”。挂锄之后,农人们没有几日的清闲,又该忙活着收秋了。

大概是十几年前吧,一种叫作除草剂的东西开始在土地上大面积使用,如此一来,闷热的三伏天农人们再也不用扛着锄头下地了。天长日久,闲置下来的锄头的木柄开始腐烂枯朽,曾经锋利光洁的锄刃也被岁月侵蚀得锈迹斑斑,直至有一天被扫地出门,踪迹皆无。如今,锄头就要从我们这一代人的视野消逝了,我的儿子已经不认识锄头为何物了,如果有一天儿子问我什么是“锄头”,我只能翻着厚厚的词典查找它的解释,或者走进农耕博物馆指着展柜内的锄头告诉他“这是很久以前人们用来除草松土的农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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