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宗祧

古今之人皆爱猫。究其原因，一是恶鼠猖獗而养猫；二是猫温文尔雅、憨态可掬、反应敏锐、恪尽职守，且又有一点独立不羁的叛逆味道；第三吗，据说猫还很仁义……

爱猫的名家有韩愈和司马光等。

韩愈曾写过一篇《猫相乳说》。大意是说，司徒、北平王马燧家里，有两只母猫同一天产子，其中一只母猫死了，而那只活着的猫不仅哺乳自己的幼崽，还给死去的猫的两只幼仔喂奶，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于是，韩愈就大发感慨了。他说，猫是畜生，不是本性就懂得仁义的，这只母猫的举动难道不是被蓄养它的人感召的结果吗……我那时正有幸被北平王赏识，有个客人问我北平王的德行，我就对他讲了这些……

元丰七年（1084年）司马光也写了一篇《猫虪传》，司马光认为，仁义是上天赋予的品德。不单单是人类，凡是有天分的物种都有，只是有的多有的少罢了。这其实是在反驳韩愈所说：“猫的义行是它的主人感召的结果。”最后，司马光更是直截了当地批评说：“韩子之说，几于谄耳。”

韩愈赞美的北平王马燧，确实是一位道德高尚的功臣。他不仅是唐德宗时期的名将，而且对“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有收养救助之恩。韩愈借猫之义称颂马燧，不过是想表达自己对马燧的感恩戴德而已。再说，韩愈写此文时尚处在穷困之中，感恩之词说得过一点，似乎谈不上什么谄与不谄。

说到这里，就想到了司马光独特的个性。司马光当然是个对事物有独立见解的人，但就是有点“僻”。就从司马光对他的宠物猫起的名字“虪”，就可以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虪”字的特点就是“偏僻”，26画，难写、难记。何如一个简单的名字！承想啊，如果来个朋友，司马光要夸夸自己的小猫多么乖，不知道说起来有多费事！

尽管司马光这篇文章写得很生动，但还是有明显的败笔。这只“尝为他猫子搏犬，犬噬之几死”的虪，在面对顽猫“食虪之子”时，竟然“不与较”，叫人愕然。一般而论，无论哪种雌性动物，在保护其幼子的生命上都是舍命相拼的。可是，司马光的虪却是只另类，她可以保护别人的幼子，而不惜自己的幼子被他人吃掉！是猫中的程婴吧？

论及写猫的文章，我倒是特别喜爱梁实秋的《猫的故事》。梁实秋在北京时，由于夜晚对猫频频出入窗棂不胜其扰，便令其厨师巧设机关逮住了这只猫。然后给她身上系了一只空罐头，放她而去。谁知道这只猫晚上还来，在院子里，在房顶上拖着空罐头来回地跑。终于把系空罐头的铁丝弄断，又从窗子钻进屋里来。梁实秋气愤至极，打算从重惩罚这只猫。可是他没有。为什么？原来他发现，猫正在他的书架上边喂她的四只小猫吃奶！最后，梁实秋感叹说：“猫为了她的四只小猫，不顾一切地冒着危险回来喂奶，伟大的母爱实在是无以复加！”

如果司马光地下有知，不知读梁先生的文章会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