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梦想,就是到北大上学。那个时候,非常喜欢看关于北大的文章,有一本书《在北大等你》,上面的很多诗句我都会背,印象最深的是那句:未名湖畔的青草呀,哪一棵,将挂着我的泪滴。是一个北大的师姐写的。这本书,时时撞击着年轻的心。
人生无常,梦越来越远,越来越虚幻,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梦了。及至而立,现实的状况已经让我不敢轻言北大,我知道,它已经不属于我。我的轨迹,在这个社会中,与北大越来越远了。
没想到,居然终于有机会在20世纪末,怀揣一张录取通知书,走进了北大——我考取了北大MBA(工商管理硕士)在职班。
背着新书包,我选择从西门进入北大,仿佛这才是正式步入北大,心肃穆之至。
一只脚踏进门里,蓦然回首,朱红色的大门,竟然已在身后了。原来,思想上的那种仰慕,心灵上的那些憧憬,很简单的一步,就可以轻松跨越。
穿行在湖光潋滟的未名湖,没有激动,没有喜悦,心境空旷而又宁静,宁静得近乎苍凉。差不多20年的光阴呀,沉甸甸地划过我的心,留下刀刻般的印痕,掠过无垠的苍茫,却悄无声息,宛如瞬间。仿佛经过太长的思念,久别重逢,只剩下莞尔一笑。
最怕上公共课。坐在一群朝气蓬勃的男生女生身边,我这个老学生就底气不足,甚至有些羞愧。
真的感觉有些老。上课的时候,总是犯困,集中不了精力,不停地喝浓咖啡也无济于事,常常是迷迷糊糊中猛地惊醒,又到了下课的时候,满脸惭愧地合上书,匆匆离开教室,赶紧回家躺在沙发上舒展筋骨。好在北大的学习方式与别的学校没什么区别,老师满堂灌,学生认真记。考试前借一个详细一点的笔记本,突击消化,便也“六十分万岁”了。只是我常常迷惑,这就是我要的北大生活吗?
在开学典礼上,张维迎老师曾讲过这么几句话:把你们的脚步放慢一点,不要来去匆匆,只有徜徉于北大校园,才能感受到北大的人文气息,才能领略到北大的历史底蕴。如此浪漫的校训,不由得让人激情满怀,那个放在校园里显得很奢侈的未名湖着实让人留恋,还有那些真正能体现北大精神的各种各样的讲座。可是,要上班,要做家务,要赶公共汽车……两年半的时光,我就像走穴赶场的明星,公共汽车载着我这个睡眠不足的人在这个城市里咣咣当当,从家到单位,从单位到北大,从北大到家。我的肩上背着书包,书包里放着我仅存的一点梦。
错过的不只是季节,而是风花雪月的故事和浪漫主义的情怀。一个梦想,在岁月里穿行得太久,难免被风霜剥蚀了五彩缤纷的衣裳,那个站在岁月的河里看落英缤纷的小女孩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太多现实的计划,太多眼前的利益,那个略带神话色彩、被理想化了的北大情结,已是雨打风吹去,只留在少女时代的日记里,留在不再翻动的诗集中。
一个永久的诱惑,一个美丽的期待,北大她容颜未改,变的是做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