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河,”牛钮,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河,又指了指南边的滩,“那,它怎么还没回故道呢!”
“我说的是曾经,又没说现在!”赵世显愣怔了一下。
牛钮说:“赵大人,可我说的是现在啊!”
赵世显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儿!
“要说呢,大家各有各的理据。”一直没说话的陈鹏年说道,“今年的水情不可能与任何一年相同,我同意前两条就按牛大人说的办,修堤的事情因为事涉圣谕,以后再说!”
“陈鹏年,陈大人,”赵世显、杨宗仪几乎同时叫了陈鹏年,因为杨是从二品便住嘴让给了正二品的赵世显,“我说两点,你可别不爱听,第一,在场的所有人别的不敢说,要论治河经验大约都是有的。第二,违抗圣命的事,就在我们之间也是有教训的。”
“赵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陈鹏年是麦秸火脾气,他听出了赵世显在揭他的短,说他没有治河经验和任江宁知府时那场官非,也隐含着说他一个六品撰修没有说话权的意思。陈鹏年伸出手来拍拍自己的脑袋,“这不长得好好的吗?我告诉你赵大人,是好人就不会掉脑袋,是好人就不怕掉脑袋,万岁爷他圣明啊,所以他就给我留下来了!”
“你、你、你!”赵世显脸都青了,干着急了半天,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齐苏勒说,“我认为牛大人说得有道理,禹王故道虽是前人所留。可是这么多年淤积,下游河底已高高抬起,如果再不修堤束河,恐怕武陟水患永难根除。”齐苏勒顿了顿说,“不管这禹王故道曾经多么合理、有用,可现在看来它已经成为患害。所以我认为,牛大人的意见是根治武陟河患的最好办法。”
“我不同意,”杨宗仪说,“我认为应该坚决执行圣谕。”
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你说东,我说西,你说打狗,我说打鸡,各持己见,争论不休。最后,牛钮对马泰说:“马大人,你回去即刻拟个奏折,六百里加急呈给皇上,请皇上圣裁。”
路过何井村,拜谒何塘文定公
第二天,朝霞越来越浓的时候,牛钮取了宝剑,到了城外的沁河堤上。
牛钮站在堤上看了一会,便手执宝剑慢慢舞动起来,剑舞晨光显得很是动人,亮剑翻飞,剑光闪动。
一会儿,牛丁过来叫他吃饭,随手递了块毛巾,他一边擦汗就回了县衙。
张鹏翮、齐苏勒、陈鹏年、莘克敏他们,已经在县衙饭厅里等着了。一进门,陈鹏年就说:“我昨天听说,有些粥厂熬出的赈灾粥,泼身上都脏不了衣服。”
“北溟啊,”张鹏翮说,“你呀,啥时候学会说话夸张了?我们前几天一起去的粥厂,看到他们熬的粥挺稠啊!”
“口害,那些开粥厂的,”陈鹏年说,“我听说,粥厂都放了不少耳目!你就是到了粥厂门口,他们再往水中下米,也能让你看到稠粥!”
“是不是啊!这么大胆?”牛钮跟张鹏翮、陈鹏年说,“这说明,我们今天去看看是对的。”
“今天我们装叫花子,”牛钮说,“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装叫花子干吗?”赵世显说,“脏兮兮的我不干,说不定还染身上虱子呢!”
“我愿意,”张鹏翮说,“我们两个老头子,装一回老乞丐,有意思!”
他们要去的东粥厂,在武陟县城东四十里处的千秋里。
牛钮让牛丁他们过去,高价买了几套灾民衣服,几个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路过一个叫何井的小村子时,他们问了问还有多远,乡民们告诉他们说,往东再走一里半就到了。
他们商定到了村东,找个合适地方换衣服。可是,就在他们准备换衣服时,却看到村东一个高大牌楼。牌楼上的横匾上写着:“粹夫故里”四个楷书大字。“难道是何粹夫吗?”陈鹏年是修撰,对历史有天生的敏感。
“是的,”牛钮很快接住了陈鹏年的话,“这怀庆府自古人杰地灵,从蔡茂到司马氏,到向秀、山涛,到朱载土育、李商隐、何粹夫,多以博学和气节著称。向秀、山涛、何粹夫都是武陟县人。我小时候听李欣兰讲过,说何粹夫老家大概在此,没有想到今天会碰到。”
曾经多年写史的陈鹏年说:“我记得何粹夫是怀庆府人。这里怎么会是他家乡呢?”
“口害!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张鹏翮说,“何粹夫应该是生在这里,大约六七岁时迁居到怀庆府的!”
“张大人说得对,”牛钮说,“我也听人这么说过。可惜连个祠堂也没有,想给粹夫上个香、磕个头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