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路河死在门口、一只胳膊伸出门外,说明他不是自杀,”陈鹏年说,“比如:闩门扣子的铁丝,并不是哪里都有……我敢断定,你和牛大人到郭路河家做客,已经走漏了风声……”
“这个你不用说,我也能想得到,”牛钮一边说着,就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干巴巴的倔强老头来——
牛钮、张鹏翮已经出了小院门。
那天,又返了回来……牛钮交代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不怕死。”郭路河说,“请牛大人、张大人记住,万一我要是死了……”回忆到这儿,牛钮的脑袋嗡的一声……
张鹏翮眼前,也出现了那天告别的场景……“万一我要是死了……河滩里我还给你们埋着‘好酒’呢!”——“好酒”——张鹏翮皱起了眉头想了又想,他“啪”地拍到桌子上说,“快,立刻派人搜查好郭路河家,尤其是黄河滩头郭路河藏酒的地窖。”
牛钮啪地拍在脑门子上说,“哎哟,看我笨的!”
黄河河防岁岁年年修,何止千千万万雪花银,从物料购置到施工验收,赵世显权大无边。据郭路河的酒窖中的账本记载:每年造条船70艘,每艘造价1000两,请朝廷拨款是1800两,这一项毛年贪污56000两。另加还有大、中、小三号圆船、各100艘,造价分别为900两、800两、500两,请朝廷拨款分别为1600两、1400两、1000两。以上合计每年达180000两。
上面还记录了,赵世显利用儿子娶亲、女儿出嫁聚敛财富,以及以儿子、女婿名义所置宅院田地的规模、地点。还有身兼河东、江南盐运史的赵世显,与江南盐商巨富安麓村等人,不清不楚的馈赠。以及纵容赵家总管催大贩卖私盐,使崔氏三兄弟崔大、崔二、崔三都成为巨富等情况。
灯万盏,还是河督尿得高
齐苏勒也回来了,他的脸黑了、人瘦了,眼窝深陷了下去,眼圈下是乌青的眼袋。齐苏勒找到了另外的证人,赵世显在提升河道总督前,确实去找了江宁织造曹寅。带了两船泰山奇石,还有几万两银子。
曹寅很是喜欢,对赵也颇有好感。在酒席宴间,赵拐弯抹角说,在山东不少年了,“年纪不小了,不知将来怎样”之类的感慨。
曹寅是何等聪明之人,一听就明白了,就试探着问,“可,现在没有空缺啊。”
“也不见得,”赵世显说,“大家是朋友我才敢跟你说,宫里传出河道总督张鹏翮很快进京任刑部尚书。”
“你怎么会知道?”曹寅脸上有些惊恐,“弄不好,会掉脑袋的。”
“所以,我刚刚就说,”赵世显说,“是把你当朋友才敢说实话嘛,再说了,连每每在皇上面前参你的陈鹏年,你在皇上面前头都磕烂了保他性命……我们……”
最后,曹寅说,“我只能上折子说说好话,能说到什么份上就说到什么份上,但我不能保证能成。”
这第一,说明他当年官职来的不正。
第二是利用手中职权,为亲戚朋友大谋私利,自己也从中捞取好处。齐苏勒问,“你们见没见过刘凤海在武陟的宅子?”牛钮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事,“你说这个刘凤海好像没少听说,他到底是谁?”
“口害 !”张鹏翮说,“赵世显的小舅子呗!”
“哦,”牛钮这才恍然大悟,“前年、大前年有人参赵世显,说他借河工备料、河工工程、河滩土地承包,谋取暴利,广置房产,蓄养优伶……多有提到这个刘凤海。”
齐苏勒点点头,继续说道,在武陟县刘凤海有四处宅院、整个坊街、二千二百二十七亩地,这还不算,他在黄河南岸荥泽县还有大量田产,仅“刘万山庄园” 都不知要花去多少银子。
二月二、龙抬头,赵世显回请张灏及鲁豫两省河道官员,于庄园内点一万五千五百五十八盏灯笼,庄园周围二里之内的山梁上都挂满了灯笼,大白天看上去都红乎乎、似若云霞。客人们都到了,嘁嘁喳喳扯着闲话、嗑着瓜子,赵府的崔总管走近前来,喊了一声“点灯——开席!”
十来个河标跑来到了近前,给所有客人作揖后,四处奔去。很多人正在纳闷赵大人点万盏灯,怎么就那么几个点灯剪烛的河标?
客人们正疑惑间,忽然万灯齐明——赵世显、赵河督真有办法,他们用火药线来点灯,点燃一条线就万灯齐明……
沿河两岸武陟、荥泽、阳武、温县百姓,多有看到者,无不交口称奇、瞠目结舌。老百姓们都愤怒并嫉妒着说,“还是赵河督尿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