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敢说……谁知道那个老是说要娶我的人,竟然一点挫折都受不起,骂两句就嚷着放弃,没几天就跑去交女朋友。好像喜欢我是假的耶!”她糗我。
“哈,不知道是谁喔?竟然用光速交了男朋友这种方式来响应我呢。说我幼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嘛!”我糗回去。
我们哈哈大笑,畅怀不已。
哔哔,哔哔……我的手机发出电量即将用罄的警示声。
“快没电了。”
“谢谢你今晚会想到要打电话关心我。”
“嗯。我才要谢谢你告诉我当年的答案,说真的,我松了口气,你的答案让我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原来一直都是有响应的,而不是我一个人在跳舞,对我很重要。”我看着城市上空的红色星光,说,“我的青春,从不是一场独白。”
“你说得真感性,也许有一天你会当作家喔。”
“那么,再见了。”
“等等……”她急着说。
“喔?”
“如果手机没有突然断讯,再让你听见一个,应该会让你臭屁很久的事吧。”
“洗耳恭听。”
“自从你交了女朋友,我还以为你对我的喜欢,迟早都会让你跟你女朋友分手,那时就可以名正言顺跟你在一起了。结果等啊等,你们一直都好好的,让我很羡慕,可是也没办法。”
什么跟什么啊?但我还真的很感动。
然而人生不是一个人的,喜欢,也不是一个人的。
我已经将另一个女孩嵌进我的人生,那女孩的人生亦然。我无法掉头就走,那也是我珍贵守护的爱情。
“没办法,我就是这种人。一旦喜欢了,就得全力以赴。”我承认。
“是啊,我喜欢你是这种人。但其实今年愚人节,我原本要打电话给你,问你想不想跟我在一起。”她的语气轻快,并没有失望。
“真的假的!”我大吃一惊。
“真的啊。如果你回答不要,那我还可以笑着说是愚人节的玩笑。如果你点头说好,那么,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啦。”沈佳仪大大方方地说。
瞬间,我整个人无法动弹。
“一点,都不像是沈佳仪会做出来的事耶?”我讶然。
“是啊,所以够你得意的吧,柯景腾。”她逗趣。
几乎无话可说,我内心充满感激。
“少了月老的红线,光靠努力的爱情真辛苦,错过了好多风景。”我真诚希望,“也许在另一个平行时空,我们是在一起的。”
“……真羡慕他们呢。”她同意。
沈佳仪的声音,消失在失去电力的手机里。
我没有立刻发动机车,只是呆呆地回忆刚刚对话的每一个字,想象着久未谋面的她,脸上牵动的表情。真想凝视着沈佳仪,看着她亲口说出这些话的模样。
Chapter 21
1999年底,杂书看超多的我,顺利通过了清大社会学研究所的笔试。
到了口试关卡,需要一篇“社会学相关的作品”给教授们品阅,但我之前念的是管理科学,不是社会学系本科,所以在准备口试作品上遇到了困难。
怎么办?我想了又想,与其含糊地写篇不上不下的短论文,不如来写点有趣的东西。没错,社会学所的教授们,不该都是很聪明、很风趣的么?
于是我写了生平第一篇小说——号称具有社会学意义的《恐惧炸弹》前六章,充抵学术论文。这篇小说内容叙述一个大学生一早醒来,发觉周遭环境的声音、语言、文字等所有象征符号都失去原有的意义,文字变成扭曲的小虫,声音变成不规则的噪音,该大学生于是在无穷循环的焦虑中,重新确认符号归属的可能。是篇带有伊藤润二气味的恐怖科幻小说。
于是,我落榜了。
电话中。
“所以,你要去当兵啰?”沈佳仪。
“不,我有更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先完成。”我信誓旦旦。
“什么东西?”她讶异。
“可能成为我人生的很了不起的东西。”我看着计算机屏幕上,刚刚贴上网络的未完成小说。
我决定延毕一年。
既为了李小华念了自然组,又因为沈佳仪念了交大管理科学系后,重考研究所的那年,我的人生再度出轨。
我用每个月两千元含水电的代价,向家教学生的家长租了一栋三楼老房子,老房子的主人是个经常云游四海的女出家人,我算是帮这位师父看守她的故居。
我将对沈佳仪的情感,一点一滴写进了小说《月老》等故事里,更将许多朋友的名字镶嵌进好几个故事中,聊表纪念。而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将我们这几个好朋友与沈佳仪之间的青春,装在某一部最重要的小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