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奇却连连摇头,道:“不不不不,我高某哪有这等能耐?您得把前程交给李大人!李大人很爱才,他那里我可以帮您通通关节。”
张汧小心问道:“这……成吗?”
高士奇说:“依张兄才华,题名皇榜,不在话下。可如今这世风,别人走了门子,你没走门子,就难说了。”
张汧道:“兄弟如此指点,我茅塞顿开了。我这里只有二十两银票,一路捏出水了都舍不得花啊!”
高士奇道:“就拿二十两吧。”
陈敬正巧过来找张汧叙话,却听得里头说起送银子的事,忙掉头走开。忽听得高士奇在里头悄声说道:“隔墙有耳!”
陈敬担心回房去会让高士奇听到门响,只好往店堂那边走,飞快出了客栈。
前头就是白云观了,观门紧闭,甚是阴森。陈敬有些害怕,转身往回走。这时,观门突然吱地开了,里头出来两个人,陈敬听得说话声:“马举人您放心,收了您的银子,事情就铁定了。您千万别着急,不能再上李大人府上去。”
答话的肯定就是马举人:“在下知道了!”
陈敬吓得大气不敢出,悄悄儿走开。不料碰响了什么东西,惊动了观里人,只听得里头喊道:“外头有人!快去看看!”
陈敬知道大事不好,飞快地跑开。他跑了几步,突然又往回跑,怕往快活林那边去倒碰着马举人了。听得后头有脚步声,想必是有人追了上来。陈敬头也不敢回,拼命往向小胡同深处跑去。他在胡同里七拐八拐,竟跑到了李老先生家门口。陈敬顾不上许多,使劲擂门。后头吆喝声越来越近,陈敬急得冷汗直淌。刚想离开,门吱地开了。开门的是大桂,他还没看清是谁,陈敬闪了进去,飞快地关了门。用手捂住大桂嘴巴。这时,听得外头脚步声嚓嚓而过。
陈敬才松开大桂,喘着粗气道:“大哥让我进屋去,有人要杀我!”
进屋见过李老先生。李老先生满脸疑惑,望着陈敬,半日才说:“真是怪事了!怎么会好端端的有人要杀你呢?你家可曾与人结怨?”
陈敬敷衍道:“我家世代都是经商读书的本分人,哪有什么仇怨?我告辞了,改日再来致谢!”
李老先生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一时又不好说破,便道:“陈贤侄不嫌寒碜,就先在这里住上一宿,明日再回客栈吧。”
6
第二日一早,陈敬起了床就要告辞。李老先生仍是挽留,又吩咐田妈快去街上买了菜回来。李老先生的12岁女儿月媛也起得早,知道是要买菜款待陈敬,缠着田妈也要上街。田妈拗不过月媛,就领着月媛出门了。
路过快活林客栈,就见那门口围了许多人。月媛悄声儿问田妈:“他们在说什么呀?”
田妈让月媛在旁站着,自己上去看看。墙上贴着告示,她不认得字,只听说有人说,有个山西举人给考官送银子,有个河南举人说要告状,那山西举人就把河南举人杀了。山西举人杀了人,自己就逃了。
田妈听了,心想说的那山西举人,难道就是陈敬?心里正犯疑,又听人说陈敬不像杀人凶犯啊!田妈拖着月媛就往回跑。
月媛觉得奇怪,问:“田妈,不去买菜了吗?”
田妈话也不答,只拖着月媛走人。月媛是个犟脾气,挣脱田妈的手,跑回客栈门口看了告示。月媛顿时吓得脸色铁青,原来陈敬正是告示上通缉的杀人凶犯,还画了像呢!那个被杀的河南举人,名字唤作李谨。
李老先生觉着这事真有点儿对不上卯。既然陈敬是凶犯,就得依律捉拿,交顺天府审办,昨晚为何有人要追杀他?追杀他的那些人为何鬼鬼祟祟?
李老先生找叫过陈敬,问道:“贤侄,你可认识一个叫李谨的河南举 人?”
陈敬觉得奇怪,道:“认识呀!前辈也认得李谨?”
李老先生说:“你知道他这会儿在哪里吗?”
陈敬说:“他同我一块儿住在快活林客栈。”
李老先生说:“他昨夜被人杀了!”
陈敬惊得手中茶杯跌落在地,道:“啊?怎么会呀?”
田妈瞪了眼睛说:“别装蒜了,是你杀的!”
陈敬忙说:“田妈,人命关天的事,您可不能乱说啊!”
田妈道:“我乱说?你出门看看去,到处张贴着捉你的告示哩!”
陈敬又惊又急,道:“李谨家贫,住不起客栈,店家要赶他出去,是我帮他付了房钱。我和他虽然萍水相逢,却是意气相投,我为什么要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