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先生嗔怪道:“这孩子,这么好的梅花,哪舍得折呀!”
月媛道:“爹您昨日不是答应了的吗?说话不算数!”
李老先生心想昨日哪里答应她折梅花了?他知道女儿精得很,立马猜着她是在玩鬼把戏,便说:“你不见爹这里有客人吗?”
月媛朝索额图歪头一笑,说:“大哥,我够不着,您帮我折行吗?”
索额图不知如何是好,望着明珠讨主意。李老先生正好不想让两位生人进屋,便道:“好吧!两位客人也喜欢梅花,不如多折些,您两位也带些走。”
索额图却说:“这个使不得!”
月媛扯着索额图衣袖往外走:“大哥,我求您了!您不要,我的也没了。求您帮我折吧。”
索额图只好回到梅树下,替月媛折梅花。月媛故意胡乱叫喊,一会说要那枝,一会又说那枝不好看。眼看着差不多了,索额图拍手作罢。李老先生拣出几枝,送给明珠。明珠谢过,收下了梅枝。叫月媛这么一闹,明珠和索额图只好告辞了。
明珠同索额图一走,月媛得意地笑了起来。陈敬从客堂里出来,道:“谢月媛妹妹了。”
李老先生这才明白过来,道:“你这个鬼灵精!怎么不想想别的法子?可惜了我的梅花。”
月媛道:“听陈大哥说这两个人可能是坏人,我急得不行了,还有什么好法子?”
8
贡院四周布满了带刀兵丁,一派杀气。举人们手提考篮排着队,挨个儿让官差搜身。张汧站在队列里缓缓前行,无意间回头看见了陈敬,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陈敬今儿清早给李老先生留下张字条,壮着胆子跑到贡院来了。这几日他左思右想,反正自己坐得稳行得正,当着那么多举人和朝廷官员,光天化日之下谁也不敢把他怎样。他终于想明白了,不怕官府明里捉他,就怕歹人背里暗算。陈敬内心毕竟惶恐,只是低头慢慢往前挪,并没有看见张汧。
终于轮到陈敬,他放下考篮,举起了双手。吴云鹏自言自语道:“陈敬。”陈敬听着自己的名字,心惊肉跳,故意侧过脸去。吴云鹏却没有半丝异样,只冷冷望着手下翻着考篮,搜着陈敬身子。没搜出什么东西来,吴云鹏说声:“走吧。”陈敬尽量放慢脚步,从容地往里走。这时,吴云鹏突然回过神来,回头道:“陈敬?快抓住他!”
陈敬正要被带走,忽听有人厉声制止:“慢!”原来明珠飞跑着过来了,不让官差把人带走。吴云鹏并不认得明珠,却猜得此人肯定颇有来头。眼见着十几个人飞身而至,然后闪出一条道来,皇上背着手走过来了。
明珠轻声奏道:“皇上,这人就是我们要抓的山西举人陈敬!”
皇上并不说话,只逼视着陈敬。陈敬来不及说什么,却见吴云鹏早跪了下来,叩头道:“不知皇上驾到,臣罪该万死!”
李振邺、卫向书等到八位考官闻讯,慌忙从贡院里跑了出来迎驾。
陈敬见所有人都跪下了,才回过神来,慌忙跪下,道:“山西学子陈敬叩见皇上!”
皇上仍不说话,只是望着陈敬。李振邺奏道:“皇上,陈敬身负凶案,竟敢前来赴考,真是胆大包天!”
陈敬道:“学子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我敢来赴考,是因为我清白无辜!学子突然身临杀身之祸,如坠五里云雾。”
李振邺又道:“启禀皇上,去年山西秋闱之后闹府学、辱孔圣的举人中间,就有陈敬。蒙皇上恩典,念他文章经济还算不错,没有治他的罪。哪想他不思感恩,变本加厉,一到京城就杀了举人李谨!”
陈敬辩解说:“我为什么要杀李谨?李谨家贫,住不起客栈,店家要赶他出门。我看他学问好,人也忠直,还替他出了银子。”
李振邺道:“皇上,陈敬的罪,就出在他家有银子上头。他企图贿赂考官,被李谨知晓。李谨扬言要告发,他就下了毒手!”
这时,卫向书奏道:“皇上,没有实据,不能臆测。”
李振邺瞟了眼卫向书,道:“卫向书是陈敬山西老乡,他这话明里说得公正,实际上是在袒护。”
皇上一声不吭听了半日,这会儿才说:“科场贿赂,朕深恶痛绝!那些想通过贿赂换取功名的,只把科场当生意场,他们将来晋身官场,必然大肆搜刮,危害苍生,祸及社稷!所以,凡是科场贿赂的,朕只有一个办法,杀!”
皇上转身望着陈敬,问道:“你,居然不怕死?”
陈敬低着头,道:“若要枉杀,怕也无益!”
李振邺道:“皇上,陈敬真是大胆!竟敢这样对皇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