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嫂明白过来，小武子一直暗地练着断指功呢。苗嫂让小武子演示一下，她想知道没有右手中指的银匠是怎样干活的。

　　小武子伸出右手，用大拇指和无名指将小锉刀紧紧夹住，让苗嫂用力拔。苗嫂使尽了全身之力，那小锉刀在小武子两指中，丝毫不动。小武子拿出一件银饰物的毛坯，小锉刀立即在毛坯上灵巧地转动起来，不一会儿，银饰物变得光亮无比。

　　苗嫂目瞪口呆，好久才问道：“你每日夜里都在练这功夫？”

　　小武子含羞地点了点头：“你不能说给别人听，你要说，我就真死给你看！”

　　苗嫂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苗嫂到底是一个没有多少心眼的女人，一次彩凤给了苗嫂一件旧衣服，苗嫂一激动，便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彩凤，彩凤惊喜万分。

　　一天傍晚后，老爷带着太太卓氏过江到樊城四宫殿看戏去了。彩凤来到后院小武子的住屋前，一把推开了屋门。小武子手里正拿着一件耳环的银坯锉着，见彩凤突然来到，他显得不知所措：“彩凤，不，不，二少奶奶，你咋来了？”

　　彩凤说：“从明天起，你上炉掌锤吧。”

　　小武子头也不抬，闷声说道：“我手指断了，掌不了锤。”

　　彩凤说：“我已经看见了！”

　　突然，小武子一下子跪在彩凤面前：“二少奶奶，我求求你了，千万别告诉太太。”

　　彩凤被小武子的举动惊住了，她赶紧拉起小武子：“男人膝下有黄金呢，快站起来，快站起来。但要给我讲真话，你这是为什么？”

　　在小武子的痛苦诉说中，彩凤终于明白了卓氏指使小武子在金银饰物中作假的前因后果。她在为卓氏的胆大妄为感到气愤和震惊的同时，也为小武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犟秉性感到欣慰和敬意。彩凤感到很自责，为自己错怪了小武子感到羞愧不已。

　　卓氏竟然如此胆大，那银楼的日子也就不长了。只有让老爷知道眼下的险恶，采取必要的措施，才有可能让这座百年银楼化险为夷。

　　天亮时，彩凤已经听到了老爷起床时的咳嗽声。老爷的咳嗽很沉闷，不吐不快的痛苦。彩凤有些心疼老爷了。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她想让老爷缓一口气，再告诉他银楼里的危机。

　　６０

　　彩凤起床后不想听到老爷难受的咳嗽声，她想出去走走。穿过小巷，来到了古渡口码头。码头上玩杂件的、卖米糕的、吹糖人的，围着一圈一圈的人群。彩凤想到了自己孩儿般的丈夫，幻想着二少爷见到糖人的兴奋劲儿，于是，挑选了一个憨态可掬的大肚子娃娃，乐癫癫地回到了银楼里。

　　当彩凤举着糖人出现在二少爷面前时，二少爷愣住了。他很是好奇地盯着彩凤手中的糖人，一把就将糖人从彩凤手里抓了过去。

　　彩凤拽住二少爷，大声说道：“这是糖人，先玩一会再吃，知道不？”

　　二少爷来不及答言，就将糖人囫囵塞进了嘴里。

　　这时卓氏走了过来，问彩凤：“你让二少爷吃那担子上的小糖人？你知道这糖人里有多少病菌？你知道什么是病菌吗？”卓氏将手指点在了彩凤的鼻子上。

　　彩凤愣住了，不由问了句：“啥子病菌？”

　　“就是得病的虫子，知道不？”

　　“虫子？你说糖人里有虫子？我怎么没看到？”彩凤有些生气了。

　　卓氏说：“一个乡下丫头，你知道什么？你还敢犟嘴？嗯？老娘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呢！”

　　彩凤不服气地反问道：“这吃的盐多就能看见小糖人里的虫子？”

　　“你……．”卓氏被噎住了，“好啊，你将二少爷吃病了到时看老爷怎么收拾你！”

　　卓氏此时突然提到老爷，自然让彩凤想到了小武子揭秘的事：“好啊，你还有胆提老爷，你做的好事，让老爷知道了不把你扔到江里才怪呢！”

　　“老娘有什么事让你抓住啦？”

　　“让我说？还是让小武子说？”

　　卓氏顿时吓白了脸，连连说：“你，你胡说……”卓氏蔫了。

　　６１

　　彩凤与卓氏吵闹的事很快传到了贾老爷的耳里。

　　贾老爷在后院拦住正要出门的彩凤：“你与你娘斗嘴啦你娘说的是对的，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会生病的。”

　　彩凤看着老爷，没有再言声。贾老爷话语不重，可明显有些斥责彩凤的意思。彩凤心想干脆向老爷揭开卓氏的老底，可她到底还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