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彩凤接过话来：“你歇会儿，我替你打。”

　　汉皋满脸疑惑：“二少奶奶，您也会打算盘？”

　　彩凤说：“试试看吧。”

　　汉皋起身让彩凤坐到桌前。彩凤让汉皋报数，便舞动着细长如笋的十指，噼噼啪啪地打了起来。汉皋一时竟看呆了。他让彩凤将所报的账单重复连打了三遍，报出数来竟一点不差。

　　汉皋大惊：“这指法是跟谁学的？”

　　彩凤摇头不语。事后，汉皋将彩凤打算盘的事儿给老爷说了。贾老爷又欣喜又有些怀疑，他问汉皋：“二少奶奶真的会打算盘？”

　　汉皋说：“好像有名师指点呢。”

　　贾老爷感到有些蹊跷：“这……”

　　汉皋见老爷满脸狐疑，便有些讨好地说道：“二少奶奶聪明多智，许多事是过眼不忘，想必她是成天在这柜前耳濡目染，跟着学了一些珠算，这正是银楼里的希望所在，恭喜老爷呢。”

　　贾老爷说：“既然如此，这柜台上的事儿账儿你就教教她吧，一是让她熟悉熟悉，二是也让她给你当当帮手。”

　　就这样，彩凤在汉皋的引导下开始步入金匮银楼的柜台，步入银楼里经营业务。

　　这天，汉皋在总账时发现，银饰件数与重量丝毫不差可钱款却不符。汉皋反复核对了两个时辰，就是找不到原因。彩凤拿出自己的账单与汉皋核对，很快水落石出。原来，伙计来喜在记出入账时，错将一对银手镯和银项圈的进账列入一类，尽管两件银饰重量相等，但由于品名不同，工艺不同，导致价格不同。由此，汉皋更是不敢小看二少奶奶了。

　　夜里，老爷过江到樊城会友没回。汉皋在核账单时突然发现有些问题，于是连夜过江找老爷禀报。

　　原来汉皋发现账本上少记了一笔一只金手镯的收入账，伙计说，是二少奶奶彩凤应承的。二少奶奶说，她到时给老爷说。汉皋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问问老爷。

　　贾老爷一听说火了，立即起程赶回银楼，连夜叫来彩凤询问。彩凤说是她娘家的亲戚赊的账，日后她来还就是了。

　　贾老爷说：“你当二少奶奶了，财大气粗了不是？你拿什么还？”

　　彩凤低声嘀咕道：“我有首饰。”

　　贾老爷当众交代：“以后没有我的点头，谁也不可从柜上赊物。”责令彩凤立马用自己的首饰把赊账补清。

　　彩凤没有争辩，从手上摘下金手镯交给柜上。这只金手镯是彩凤出嫁时老爷的赠物，老爷没有客气，让来喜收下。

　　三天后，彩凤拿来一只崭新的金手镯从柜上换回了自己的原物，同时向柜上交上一对金耳环。汉皋不解，问其原因。彩凤告之，一月前，她通过对襄阳樊城银市周期规律的分析，预计一月后，银市可能下跌，便与樊城一家银楼做了一桩期货交易，并从银楼里赊出一只金手镯作抵押。果不出意料，银市如期下跌，于是她顺利地赚回一对金耳环。

　　彩凤的举动令老爷惊叹不已。

　　次日一早，老爷告诉汉皋：“以后你就专门负责管账，柜上的事儿让二少奶奶管着。”

　　６４

　　国民党驻守襄阳的部队换防。河南南阳第十三绥靖区司令官王凌云调离南阳，接防襄阳，任国民党十五绥靖区司令兼襄阳守备司令部司令。按惯例城内各大户人家都应备“薄礼”一份，以表忠心。

　　汉皋找老爷请示，该出手多大为宜。

　　贾老爷想了想：“还是让二少奶奶做主吧。”

　　彩凤作主在档次最高的襄阳饭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王司令和王太太接风洗尘。

　　彩凤穿着一件水红缎面旗袍，未施任何脂粉，但全身上下都流溢着一种自然的娇美。王司令一见就笑眯了眼。彩凤好人缘，王太太与之相识，很快就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临别时，彩凤向王太太递上一个红色的金丝绒小盒，盒面镶嵌着一片玻璃，不用打开就可以看到里面的宝贝——一对黄得透红的金手镯。

　　王太太笑得合不上嘴：“好看，我喜欢！”

　　为此，彩凤花掉了整整两百块大洋。

　　完事后，彩凤向汉皋报账兑现银两，汉皋吓得张着大嘴，好久合不上。两百大洋，近乎银楼里两个月的利润呢。

　　汉皋找到老爷，老爷先是一惊，继而缓缓吐出了四个字：“当家做主！”意思是既然让彩凤当家，她就应该有权做主。